皇帝的御书房大了去,有专门的太监打理。如果要我一本本的寻找,光找得功夫就累毙了。问过管事的,御书房的书无论皇帝赏赐臣下,还是皇帝自己阅读,出入一律记载在案。原本想带着书回宫,见这番费事,索性自己记录手抄附录一下。举凡各国的地理风情,人文习惯,路线分划。我要一一的抄下,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间听见外面传来皇帝驾临的动静,糟了,现在出去肯定和那帮大臣撞个正着,躲哪呢?书架后,指不定太监啥的为皇帝寻书,屏风后隔着夜壶熏的慌。眼扫过御桌,布幔遮盖的严实,就它了!没时间了。
首先皇帝的双腿出现在我眼前,我尽力的避过。他恐怕不知道我还在这里。难得当一回窃听贼,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陛下,蝗虫之灾刻不容缓,目前已经遣了专员派济救助,随行物资粮食一并供给。可是灾害不能根除,大片的庄稼被蝗虫破坏,百姓一直到冬天都不能自保。所需之大,难以估计”。一臣下奏报。
“往年都要到秋末,收割季节才闹灾,不知今年怎会提前?陛下,不如祭祀求乞上苍,上苍一定会天佑我皇,天佑我鸢鸷。”另一大臣提议,得到大部分人的附和。
案桌下的我忍不住嗤鼻,求老天不如求己。如果叫他们知道现代的人养殖蝗虫赚钱发财,他们岂不发疯?
怎么这么寂静?没人声?
皇帝僵着脸,撩起桌布一角,我尴尬的笑笑,实在不是故意的!无声的抱歉,打哈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发誓!
可怜兮兮的表情,暂时赢的救赎,却忘了那些保守派。
“陛下,御书房内怎有女声?”一苍老的老头声音,果然不放过。
“嗯,爱卿许是耳朵听错了,朕怎么没听见?”叶承德装样。
“陛下,臣也听得”。又一人加入,还不依不饶了嘿。
皇帝不语,估计面上不好看,这个话题再扯下去,要不我吃亏,要么皇帝着恼迁怒臣下,看他为我遮掩,打太极的份上帮他一把。
从桌底爬出,无视旁人眼珠子快落地,整了整发型,理了理衣服,大臣还在石化中,乘着他们没发难,作模作样朝皇帝行礼,端庄的,规规矩矩的阐述我出现御书房的理由。
“陛下恕臣妾不敬之罪,夜来见陛下为蝗灾一事睡不安寝,(才怪,我说谎可面不改色)臣妾也是忧心,希望能帮到陛下,所以,臣妾来御书房查找文献,以期找到赈灾之法。可是查遍资料均不是除治根本。”先歇歇,拿了桌上的杯盏,喝口水再说,此举引的皇帝眼角微眯。
老头缓过神,向我开炮:“皇贵妃贵为一宫主事,但毕竟是女子。岂能步入男人议事之所?我朝有律:后宫女子干政,一律杖毙。请陛下决断”!
我一口茶水喷出,TNN,抓着一节小辫,就要治我于死地!皇帝岂不难做,不等皇帝表态,首先发难。
大喝:“你敢!老头子,都快入土的人了,你凭什么治我的罪?事出都有因,本宫都说了,是为陛下分忧。你们若在这小事上追究,不如想想怎样赈灾”。
老头气的白眼直翻,差一点背气。其他的人群情激奋,不满我的嚣张。皇帝却兴味十足,对于眼前的争斗,持观望。
“国家大事岂是女子说得?”某人道。
“笑话,大人岂不闻‘家国天下,国之大事,匹夫有责’,本宫虽是女子,但却心怜百姓劳苦,大人们锦衣玉食好吃好喝,饱汉子不知饿汉饥”!我索性一屁股坐上御桌。
“你,,,,你,,,,唯女子小人难养也”。这话说得无礼,等于直接骂我小人。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豪迈的大笑三声,严厉的扫过众人,拿些真本事震震这帮自命不凡的老爷们。
“治蝗切忌急躁,蝗虫孵卵迅速,往往这头治理,那头就新生出。治蝗大致分三步:
第一步:兴修水利,旱涝无灾。干旱利于蝗虫的生长繁殖。
第二步:大面积除荒,改变蝗虫的栖息环境。杂草丛生是蝗虫的乐园。
第三步:植树造林减少蝗虫产卵的场所,同时避免赤地千里。
出了以上三步,还要投掷蝗虫的天敌,如:鸡等,食虫的动物,能吃掉蝗虫幼虫的也可以,告诉百姓们不能一时贪鸡肉的美味,这部分要由国库出资,大人们也要少吃些鸡鸭,为百姓极点福泽。”
说了一大通,不管他们听不听的懂,渴死了!再看杯中无水。
“去,给皇贵妃添些茶水”。叶承德的目光闪亮,琉璃盈彩,光圈里充满惊奇赞叹。
我才意识到,刚才喝的茶水是皇帝用过得。
大臣们面面相觑,我一个女子如此长篇大论,他们始料未及。更多的惊叹及无奈,我说的方法无疑是可行的,我出入御书房的罪,大概可以功过相抵。
皇帝开心的很,仿佛得了全天下的宝,冲到女人的身边,将女人拦腰抱起,转着圈。
我大叫,皇帝抽风也不顾忌着点,当着大臣的面呢。
大臣们见着开怀大笑的皇帝,心知要治皇贵妃的罪是不可能的了,这女子说的对策,也有一番道理,此女子不能小觑。
朝臣里有女儿,姐姐妹妹在后宫的,寻思着:“皇贵妃此等胆识计谋,岂是宫里的那位可比的,与这样的女子为敌,可要小心应付”。
皇帝心中兴奋:“这才是朕要得女人,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智谋过人的女子,一个可以伴他一起经历难苦,为他解忧的女子”。
我心中苦笑:“引起了皇帝的侧目,跑路难度大了呵”。
一屋子的人,各有各的想法。
自从出了御书房一事,原本还担心太后那关过不去,后来见几天内没动静,稍放下心来。但再不敢在御书房里逗留,小命最要紧。
皇帝自那日,每天都要来重华宫坐坐,捻捻草赏赏花,对我不再忽好忽坏。这是好现象吗?未必呢。我宁愿皇帝把我丢至后脑勺,也不要他这样天天惦记。
看书看的累了,拿了手绢遮阴,迷迷糊糊的睡着。许久,隐隐的觉得被窥视,大刺刺的注视令我不舒服。睁开眼,皇帝就在我面前,许是没料到我醒来,被活逮,忙着转移视线。
小样,和我玩捉猫猫,TOM,杰克我等着呢!
“陛下怎有时间到我这?郭妃那里,陛下可要勤快些,反正我宫里也没啥乐子”。言语刺刺他,叫他装。
“早知爱妃贤良,用不着急着撵朕,妃子里就你巴不得不见朕,朕就这么不招你上心?”叶承德阴沉着脸,捉摸不透眼前的女人。
呵呵,换我装傻充愣,直白了对他说,我不希罕他,他岂不气死。
“陛下,外域进贡了一匹宝马,司马监问陛下要不要瞧一瞧?”一太监奏报。
皇帝来了兴致,邀我同看。御花园里,早站满嫔妃,这年头,宫里可以娱乐热闹的事不多了,又能见到皇帝。郭宛如明显的憔悴,林纤纤还算坚强,一如既往的勇往直前。怡嫔连日来被皇帝滋润的花似的,愈开愈艳。怡嫔见我来到,微笑着向我致意。其他的宫妃知道皇帝因我献计治蝗,近日颇对我看重,不管如何,总要俯首放低姿态。
马果然是好马,连我这个不懂马的人都忍不住赞叹。寻思若用马鬃做个掸尘的物件,效果一定不错。虽是好马,脾气却倔得很,马蹄子一刻不安稳,怪吓人的。
一声清脆的女声启奏:“陛下,臣妾愿为陛下驯服此马”。
我朝声源看去,又是林纤纤!当她是马术健将好了,驯服此马可得花些功夫。如若不是,那么定是与武则天向太宗献计一般,采取武力制服。她果然聪明,知道皇帝欣赏的就是她这一点,又有我这个前车之鉴,做起事来顺风顺水的多了,砌,拾人牙慧,鄙视她。
皇帝很感兴趣,想知道娇滴滴的美人,何种方法驯服烈马。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林纤纤说出用利器使马再三逊从,惹得皇帝青目。郭宛如一伙,精神振奋。却偏偏遇到我这个泼冷水的。
“林妹妹此法,虽是立竿见影的好法,但失之仁德。若是加以时日,慢慢驯服此马,岂不更好?少些血腥”。同样姓林,此林非彼林,这位太强悍。
皇帝听我一说,眼底的赞赏消散,转而冰寒,脸色不愉。
林纤纤惶恐,待要解释。没来的及开口,被皇帝截住话头:“好了,林妃虽机智但有失仁爱,朕不急着骑乘此马。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皇帝面色不善的捷我离去。感觉到身后浓烈的敌视,回过头,那道目光无从追寻。但我心知肚明,那人是谁。
晚膳时皇帝又至,同我用了晚餐,不言不语的坐着,虽好奇他不同以往,却不追问。
“爱妃以为林妃,为人如何?”
“陛下,平日臣妾同林妹妹不熟,不太清楚。陛下既有此问,心中定有结论”。我故意将‘林妹妹’三字,说得清楚。心中悱恻,说着她的坏话。
“你啊,滑似泥鳅。为何不对朕敞开心扉?朕总觉得得其门而不入,始终在你心门之外,朕难道不是你的良人?不值得你依托,信任期待?”叶承德深深的感无力挫败。他与她之间到底哪部分环节出错。原以为,像她这样懂事,不吃醋,与世无争的妃子,是他所需得。可是见识过她的与众不同,时而冒出得古怪法子及语言,他才发现她是宝藏,而她的开启,她的秘密,只能由他揭晓。她虽在他身边,却神魂不在。
御花园女人们的争执,旁人或许以为她在捻醋,只他知道,她不过看不惯林妃得意罢了。
今夜的皇帝有些不对劲,莫非?我自恋的以为他爱上我,也不像呵!哪有一边爱人,一边照旧和别的女人燕好,如果是这样的话,皇帝还不是普通的花心情痴。他的一颗心可以装载太多人的眼泪,我可不想做浇花匠!
“陛下,您是一国之主,您的身份不允许您专情一人,那么您自己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别人?难道只是因为,您是皇帝。天下女子千千万,各有各的自得,臣妾现在安身立命,知足长乐。您要臣妾献出一颗心来,陛下却不能同等的对待,之后呢?臣妾是不是该以泪洗面,长夜枯坐?这深宫里每一位都期待您的荣宠,她们不敢奢望陛下的真心,所以她们可以等,可以付出,但我却不会。我不会成为她们其中的一个,那样毫无指望,心灵枯竭的生活不是我要的,陛下您听了这番话,或许不乐意,但,这偏偏是我吸引您的理由”。
从来,得不到才是最好的,我又一次感觉到,这深宫不是我的栖息地。
皇帝虽不高兴,自尊心受损,但仍旧留宿重华宫,夜里,我感受到他的些微怒气,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火热的**。动作略带粗暴,我隐忍的承接,谁叫我惹毛了高高在上的皇帝。
晨起,阳光洒进一室,皇帝意外的没有早朝,见我醒了微笑的轻吻。好似昨晚他不曾生气过,我有点拿不准猜不透。
皇帝翻着摆放桌上的书,状似不经意的淡问:“爱妃对各国的风土人情,兴趣浓厚?”
我露着肩膀,款款走向皇帝,貌似**:“亲亲小叶子,起的这么早。”一边推落书籍,转移他的注意力。‘小叶子’不知道的以为是太监名,梦里我曾这么唤他,看向他的目光,愈发的温柔。
“爱妃”。叶承德亲昵的挨着女人,今早的她慵懒,甜腻。散发甜味,似蜜糖。
重华宫的管事大宫女红袖,近日发现不善女工的主子,把弄起了针线。做了个兜不像兜,包不像包的玩意,一个又一个的许多小口袋。走线走的弯弯曲曲,密密麻麻,毫无章法。忍不住好奇,问了主子,主子名曰:搭拉。‘搭拉’是做什么的,红袖不清楚,依她看来主子做的玩意,更像是孩童冬天的尿布。它能装东西吗?线走的太密了,一个小洞连一个苹果都装不进。主子缝制好了‘塔拉’,命她在那上面绣小片小片的花草,自己很想说如果绣上花草,孩童幼嫩皮肤会咯得慌。
红袖最终不能确定那‘塔拉’是尿布,所以照旧绣了花草。绣工非常精美,密密麻麻的小花小草,格外招人喜爱。只是这衬底太粗糟寒碜。她很想为主子重新做一个,可是那不明摆着说主子绣工太差!
红袖别别扭扭的好几天,见主子像得了宝贝似的欢天喜地,外加赠送香吻一枚,她也就隐忍不说了。
主子最近起的早睡得晚,忙得晕头转向,可自己偏偏不明白,主子成天的摆弄那‘搭拉’,宝贝的藏妥了,成天的写写画画,又是小房子,又是三根直竖搭在一起,顶头尖尖的。还有弯曲的线,她和素招在主子身边看了半天,也瞧不出玄机,素招多嘴问了主子,主子回说:秘密。
我们做奴婢的,主子不说我们就不问。主子时常一人想些什么,一会摇头一会点头,自言自语。这样的情况,只要陛下一来,主子就无事样的和陛下有说有笑的。
不知从何时起,陛下渐渐的来重华宫的次数,越来越多。陛下也不吩咐敬事房太监准备避孕的汤药,并令重华宫里的任何人禁用麝香一类的香料。自己和素招为主子开心,可是许久主子的肚子都没动静,太医院准备了多种补药。皇上也特别上心,我们真心的为主子开心。
皇帝夜宿宫里,大半晚的都听到羞人的声音。主子偏偏不高兴,对着皇上撒小孩脾气,皇上哄小孩似的讨好主子,自己和素招常常听着发笑,他们现在的情形,多像平常百姓家里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