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丰阳市有一个偏远的小村，小村有一个漂亮的名字叫凤凰村，凤凰村闻名于座在村子里的大山凤凰山，凤凰山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在很多很多前，村子里飞来一只凤凰，伫立在村子里最高的山，村民们见了神鸟，都立即跪拜，祈福村里永远风调雨顺、幸福安泰。凤凰在山上呆了三天，它飞走后，村民们为了纪念它，将这座山取名为凤凰山。寒冬来了，别的山峰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唯有凤凰山满是青绿，苍翠欲滴。这种神奇的现象从来未有过，村民们认为他们受到了凤凰的护佑，来到凤凰山前，每个人都对山发誓，做人要纯朴、善良、有正义和勤奋上进。这个誓言代代相传，一直延续至今。
上世纪80年代的凤凰村，在**********的风波不久，村子里是一幅非常贫穷的风貌。一百多户人家，四五百口人，黄泥土墙屋，大片大片的田地里大多种的包谷和洋芋，偶尔能看到一块小麦。路是“之”字来“之”字去的羊肠小道。村子的中心地，也就是在凤凰山脚下，是村里的小学，小学现有58名孩子，呆在一间约50平米的大土房子里。学校里只有一位老师，叫朱洪。朱洪是一位挺有个性的老师，50上下，清瘦的个子，戴着一副眼镜，开口说话总带着长长的尾音，十足一个文人的样子。50多岁了，教58个孩子，还得教好，不然有些横不讲理的家长们骂他是误人子弟，他自知身上的压力不轻啊！他也想过，要找一个接班人，可是若大个村子，村民们都是拿着锄头的泥巴杆子，普遍文化不高不说，还有一层是文盲，让他们去教孩子，不等于是到岩屋里买东西——无货嘛。朱洪真是用心良苦，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搭挡，从春天找到夏天，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不少。好在到了学生们放暑假的时候，他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郭影高中毕业了，回家时什么都没带，把高中3年所读的书带回来了。他的回来，村子里没有了平日的安静，他是国家恢复高考3年来村子里第一个高中生。他前脚刚进家门，母亲刘桂兰连饭都还没有做熟，自家的伯伯叔叔和婶子们都进了屋。他们刚坐下，二伯就打开了话匣子：“影儿，考试状态如何呀？”郭影一边为他们泡茶，一边回答：“考得不好，估计上不了大学。”二伯郭光山的脸色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股兴奋劲儿突然消失了，叹息地说：“真是可惜了，我们都认为你是一棵读书的好苗子，考上大学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们家族世代为农，你读书的表现让我们看到了光宗耀祖的希望，真没想到人算还是不如天算。”“好了，好了，你今儿又是抽得什么风？”二妈立即止住了二伯的话，接着说：“影儿考没考上大学，在咱们村子都是好样的，这可是咱们村里的第一个高中生呀，凭他的聪明劲儿，不相信将来干不出一份事业来。”“就是，就是，影儿已经为我们家挣光了。”其他的人附和地也说着。郭影听着他们的话，沉默着一句也没说，背对着亲人，他们看不到他的面目表情，他的眼泪在眶里打圈，憋着没有流出来。他转身把茶递给伯伯叔叔们时，他们站起身来说要走，父亲郭光明和母亲刘桂兰连忙留他们在家里吃饭，他们都说家里有人已经做上了，回家去吃。
晚饭好了，刘桂兰做了一大桌子菜，和过年一样丰盛，不过只有一道荤菜，青辣炒腊肉，其余的都是炒茄子、缸豆等素菜，饭是蒸得包谷面饭。日子虽然清贫，但刘桂兰会一手好茶饭，弄得满屋都是香喷喷的。郭影把比他小四岁的弟弟郭海背到桌前，一家人正准备端碗吃饭时，“咚咚”几声敲门声。郭光明把门打开，一看是村长朱涛，连忙说：“村长，快进屋。”朱涛进了屋，把手中提的1斤煤油放下。母亲连忙找来一副碗筷，招待村长吃饭，朱涛本来是吃过才来的，看桌上的饭菜还不错，客气了几句，便上桌了。父亲举着煤油灯，提来半瓶包谷烧，给村长满上，为了陪村长，他也给自己满了一杯。一口酒下肚，朱涛开口了：“今儿的饭菜比过年还好哟，郭影呀，可见你的妈妈是多么的爱你。”郭影给朱涛夹菜，说：“村长，父母的爱，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报答的。”朱涛笑道：“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今天我就是为你的事来的，你的高考成绩怎么样？”郭影沉默，片刻之后才低声地回答：“村长，不瞒您说，高考状况糟透了，恐怕大学是没考上。”朱涛说：“你也别太伤心了。你很有才华，不管在哪儿都会发光的。村里的学校现在正缺人，我特意过来叫到学校当老师的，你意下如何？”郭光明睁大眼睛，激动地说：“影儿，还不快谢谢村长，教书是一份多么轻松的活儿呀！”郭影问：“村长，那您和朱老师两人商量了吗？”朱涛立即变得认真起来：“这个村的大小事我都负责，我决定的事，他没权反对。”郭影说：“朱老师必竟是学校的元勋了，还是要跟他商量一下的。”“商量个屁啊，这点事我这个当村长的还决定不了吗？”郭影准备开口，郭光明连续假咳嗽了两声。郭影扒着碗里的饭，没出声了。朱涛吃了几块腊肉，抹了抹嘴，放碗了。他站起身，说：“郭影，这事儿就这么定了，9月1号你就到学校报到。”他的话一说完，准备离开。郭光明连说：“村长，你的煤油没拿。”朱涛摇摇手说：“专门给你家买的，以后郭影当老师了，晚上批改作业时用的。”话一落音，人已经出门外了，郭光明和刘桂兰连声谢谢都没有来得及说。
晚饭过后，天黑了下来，刘桂兰把煤油用火柴点燃，把灯芯关得很小很小，勉强能看到屋里的东西。郭影匆匆地洗了一个脚，然后背着郭海就上床了。两兄弟刚躺下，就听见父母在发生争执。郭光明说：“影儿没能考上大学，真是给我们家丢大脸了。”刘桂兰说：“还不是你们家的几个兄弟势力眼儿，影儿没考好，他们一个二个都不高兴，你们也不想想，影儿没有考好，最难过的是他，我们应该安慰他才是。”郭海听到这话，轻声地问：“哥，你不是有事瞒着我们？”郭影说：“别瞎想，什么事都没有。”郭海说：“哥，你可是我们镇上最优秀的学生，年年得三好学生，你说高考失利，打死我也不相信。”郭影回答：“反正事实就是没有考好，你们就接受这个事实吧！”“对了，你的褥疮怎样了，爸爸他们有没有给你弄药治治？”郭影转移话题。郭海说：“爸爸找医生开过几次药，效果都不是很好。天气热了，这几天褥疮又有几处磨破了皮。”郭影说：“弟弟，别怕，我有空找城里的同学帮忙，叫他们去城里的大医院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治疗褥疮的良药？”说着说着，两兄弟的哈欠都来了，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天中午临近，金色阳光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钻进叶子里，人的身体里。朱洪热得黑汗从脸上哗哗流下，来到郭光明家里热得上气不接下气。郭南一个在家里，正在看郭影送他的《钢铁是怎样炼的》。郭南把书放合拢，笑着说：“朱老师来了，请坐。”朱洪坐下，问：“你哥哥郭影呢？”郭南说：“帮妈妈干活去了，可能马上就回来了。”“噢。”朱洪轻轻地应了一声。他来到郭南的身旁，拿起《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郭南聊起天来，他说：“郭南，这本书的主人翁保尔·柯察金是一个特别了不起的人物，他的一生都在为俄国的解放而奋斗，由于长期的战痛和病痛，导致他的双目失明，在他住院疗养期间，摸着木格子写下了这著闻名世界的著作。”郭南一边频频点头，一边说：“保尔·柯察金的自强不息是我的榜样，我将来也要像他一样做出一番事业出来。”朱洪举起大拇指，夸郭南有志向。
他们聊着聊着，郭影背着一筐猪草回家了。他看见朱洪在家里，连忙把背篓放下，洗手泡茶。最感谢的老师和最得意的学生一见面，那种喜悦的心情是无法用任何语言文字表述出来的，什么“恩情似海”、“出类拔萃”之类的词有点皮毛意思，但是也显得单薄和无力。郭影本来是想回来的第二天就去拜访恩师家的，由于朱涛的突然到访让他陷入茅盾之中了。现在恩师就在家里，他还不了解恩师来访的目的，他把泡好的茶递给朱洪，说着一些客气的话。朱洪像个文人似的，慢悠悠地一口一口地品着茶。品了几口后，放下茶杯，打开了话匣子：“郭影，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呀？”郭影回答道：“朱老师，目前还没有。”“我们学校差人，特别差像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你到学校去当老师吧。”朱洪说。郭影开心地说：“谢谢朱老师的提拔，不过这事还得父母做决定。”朱洪点点头说：“你一定要给父母做好一切工作，让他们支持你去当老师，以后村里的教育事业就寄托在你的身上。”郭影笑了，他的脸上像一朵盛开的向阳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