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师兄——”程方华绝望在大吼。
正在这时——
“轰——”
孟竹流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气流掠过脸面,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接踵而来。等了一会儿之后,那本该毫无意外地落到自己脸面的一击却迟迟没有来临。孟竹流连忙睁开眼睛,却奇异地发现身前不远处多了一尊浑身黑雾缭绕的人影,那尊人影和僵尸面对面站着,黒影似乎有些迷惑地挠挠头,上下打量着僵尸,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令人发笑的是,刚才还一脸凶悍的僵尸竟也学着黑影的样子,挠着头侧着脸上下打量着黑影,恢复正常的眼睛也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很迷惑的样子。
“安全了——”孟竹流心神一松,顿时再也支撑不信,顺着树干滑坐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孟师兄,你怎么样了?”往方华跑到孟竹流身边,小心地扶起他,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孟竹流回过神来,看见程方华也没事,心下顿时松了口气,忙问道:“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就在刚才,我还以为你死定了,在千钧一发之际,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像个皮球一样将这可恶的僵尸撞开去,同时,我也不知怎的就落到了地上。”程方华道。
“孟师兄、程师弟,你们俩没事吧?”孟竹流和程方华只觉得眼前一花,前面便多了两条人影,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师兄弟卜天堂,另一个则是从未见过的青衣少年。
卜天堂虽然问的是两个人,可是一扑过来却首先心急地察看程方华的情况,眼睛里有不易察觉的水光,甚至手指也在微微颤抖着。
那青衣少年不由分说,一手扣上孟竹流的手腕,一手扣上程方华的手腕,两人下意识地想挣扎,却惊骇地发现竟然无法挣脱。
兮小怪淡淡地望了两人一眼——开玩笑,只要被他施展擒龙手抓住手腕的人,是想挣脱就能挣脱的吗?
片刻之后,兮小怪松开手,“他们没事,只是有点脱力,休息一下便可。”
听了兮小怪的话,卜天堂的面容才缓和下来,有些傻愣愣地笑了起来。
“喂,老魈,你傻了?赶紧搞定那傻大个,咱好回去休息。”兮小怪站起来朝黑影喊道。
“慢点,我觉得这僵尸有点蹊跷。”黑影道。
“怎么个蹊跷法?”兮小怪慢悠悠地晃到黑影身边。
“这个僵尸明明才形成百年左右,他的力量不该这么强悍啊,还有,他竟然让我感到很熟悉,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喂,那边那两个小家伙,你们是不是对这僵尸做了不该做的事?”山魈潘安转头朝孟竹流和程方华扬声道。
“这……”孟竹流望了望程方华,不知该如何开口。
“唉……”程方华叹了一口气,对孟竹流说道:“我来说吧。”
“我让孟师兄在那僵尸身上用了一个催化灵符。”程方华说道。
“催化灵符?你们疯了?这催化灵符一用到僵尸身上,便会使他的实力成倍地增长,你们这么做简直是在找死。”一提到催化灵符,卜天堂顿时大惊失色,恨不得敲开这两个家伙的脑壳,看看他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还不都是因为你?哼——”孟竹流哼声道。
“我?关我什么事?”卜天堂一愣,略一思索,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说:“方华,你真的就那么忌讳我吗?”
程方华望了一眼卜天堂,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其实,从十二岁那年开始,我就隐隐感觉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早。”卜天堂轻轻地道,“还记得小时候吗?我们就像亲兄弟一样,打打闹闹,亲密无隙,那段日子是我最开心的。
我从来没见过我娘,我爹又在我三岁的时候失踪了,掌门师伯将我接过来抚养长大。可你知道吗,我一直只将他当成最值得尊敬的长辈,却将你当成家人,当成自已最亲爱的兄弟。在我意识中,兄弟是对彼此毫无芥蒂,即使刚狠狠打了一场,一转眼又能笑闹在一起的人,是看见对方笑便开心,看见对方哭便伤心的人,十岁之前,我们俩就是这样的,记得吗?
可是从十岁开始,你就开始在我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你在我面前依旧是那个开朗快乐的小师弟,可是有时候我觉得离你好遥远,直到十二岁的一天,有一次我在后山无意中发现你独自在哭泣,边哭边骂我,我才知道,我的存在,竟然给了你那么大的压力。我修炼的速度一直是师兄弟中最快的,而你竟然为了超越我,咬着牙在背后付出了远超于我数倍的努力,却仍得不到父亲的一句赞赏,所以你恨,你恨我的存在。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恨我的时候,我很难受,真的很难受,但我不能说,你是个骄傲的人,如果知道我洞察了你的内心,你一定会引以为耻。
我知道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像你父亲一样,成为五鸣山最优秀的人,然后在将来顺利地接任掌门之位。但我和你不一样,我对掌门之位毫无兴趣,我只想好好学些本领,待将来有能力的时候去追查我爹的下落。这些年,我刻意放慢了修炼的速度,故意挑衅、闹事、偷懒,只为了在众师叔伯面前留下无力担当大任的印象。可是我不可能放弃修炼,该学的,我不能含糊,因为在不久的将来,这些将是我寻找父亲的依凭。
我一直在等,等你来告诉我你的彷徨,你的害怕,你的无助,还有你的怨,你的恨,可是你一直不说,今天却用这样的方法来告诉我,用你差点失去生命为代价告诉我。你可知道,你宁可你怨我,恨我,也不愿看见你遇到危险。”
卜天堂抬起头来,直视着程方华的眼睛,深黑的眸子里有惆怅,有哀伤,但更多的是怜惜与温情。
“卜师兄,我……”程方华鼻子一酸,竟不知说什么好,说他对卜天堂只有怨与恨是不对的,每当他心中生出怨恨的时候,卜天堂对他的好便会不自觉地跳入脑海。卜天堂这些年所表现出来的不堪,他也怀疑过卜天堂是故意的,可骄傲如他,是怎么也不肯承认自己与卜天堂在天赋上竟差得那么远,所以,也就心安理得地认为,他卜天堂也不过如此。
“什么都不必说了,我懂的。”卜天堂拍拍程方华的肩膀,“现在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在来储奚镇的路上那两个杀手是不是你指使的?”
“什么?杀手?”程方华和孟竹流都大吃一惊,“有杀手要杀卜师兄你?”
看两人的神情,卜天堂顿时松了一口气,知道他们两个绝对不知情。
“到底是什么人要杀卜师弟你?”孟竹流皱皱眉头,“你只是一个三代弟子而已,是什么人这么恨你?竟然派出杀手来杀你?”
“不行,师兄,以后你不要一个人在外了,明天就跟我回去,我们禀告师门,看到底是什么人要对你不利。”程方华一听有人要杀卜天堂,顿时将所有不快都放到了一边,焦急地摇着卜天堂的手臂说道。
卜天堂心下一暖,知道程方华还是关心他的。
够了,卜天堂微笑起来,只要知道这位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弟心里还有他,便足够了。
“不,回去之后,只需将此事禀告掌门师伯,其他人先不要说,和你们同来的师兄弟也要保密,我怀疑这事跟我爹失踪的事有关。还有,你们以后外出一定要小心,尤其是方华你,现在你是除了我之外资质最好的,如果对我出手的人是五鸣山的人,那么师弟你可能也会遇到危险,千万大意不得。”卜天堂慎重地说道。
另一边,兮小怪和山魈潘安站在僵尸身前走来走去,上下前后左右地打量着那具僵尸。
不知山魈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僵尸的狂躁完全压下去了,现在他竟然像只温顺的小狗一站在那里任由两人打量,不时转动脖子侧着脑袋疑惑地望着山魈。
“喂,卜神棍,我问你,你们那什么催化灵符除了能增强这僵尸的力量外,还有什么作用没有?”山魈遥问卜天堂。
“扑哧——”听到山魈叫卜天堂“卜神棍”,程方华一个忍不住,喷笑出声。
“唉,我的一世英名啊,全让你们这对怪物搭档破坏了!”卜天堂看看笑得乐不可支的程方华,又看看想笑又不敢笑的孟竹流,摇头苦笑。
“当然有,这催化灵符本是为了催生灵魂遗落的记忆而用的,结果被人无意中发现,这种灵符用到僵尸身上时,不但同样具有催生记忆的作用,还能让僵尸的实力暴涨至少一倍。”
“那据你所知,一般百年僵尸维持生前记忆的有多少几率?”
“这个,实在很难说,大多数僵尸由于胸中存着一口怨气,导致灵魂无法脱体而出,又没有足够的灵气可供思考,一般来说仅存的记忆便是那一口怨气所向之人或事吧,所以,僵尸一般杀人是无选择性的,除非遇到造成他怨气堵塞于心之人,才会出现选择性杀人的现象。”
“那么,有没有可能,他们也会记得生前对他们来说极其重要的人?”
“这个,也许吧。师叔伯们曾经说过,人的执念有时候会超越天地独存于世,存在于一具僵尸体内应该也算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