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我现在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喝了他血!
“知道吗?”他冷笑着凑近我的脸,一阵风幽幽刮起,阴森森的风声,更增添的了现在诡异的气氛。他原本精致的面容,在如今更现狰狞。无来由的,我发了一个抖,我为什么会感到恐惧?为什么,冷雨潇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他不是这么阴冷的啊。
很快,我就被自己幼稚的想法感到可笑。没有人是只有一面的,既然我是都是几面派的人,他为何不是呢?
也或许,他只是生气了。可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危险人物被我而惹怒,我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看着我害怕的样子,他的笑依旧,只是在我看来,似乎多了些嘲讽之意。他在想什么,也许是在认为如此浮躁的人,应该不存在什么危险。
或许我真的不会成什么气候。
陡然间,我想离开,我宁愿当个懦夫,也不想在此时此刻失去性命。
我真的太无能了。可是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有股绝望紧紧拴住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反复闪现: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可是我走不了,因为他钢铁般坚硬的手掌静静抓着我的手,似乎完全陷进去一样。而他的话,还没有讲完:“昨天有一个笨蛋,像你一样闯入**,然后,他丧失了两条腿,两只手和一个脑袋。”
他说得很流畅,平静而漠然。
但是我却突然感到发冷,只是觉得头皮都要裂开了。心痛得要滴血,似乎是一个无底洞,我跳下去就永无翻身之日。
他不是那个在山上我认识的冷雨潇!或许山上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冷雨潇!现在的他,想雪山顶峰那层厚厚的积雪,融不开化不了,让我感到严冬肃杀的刺骨的痛!
强大的人,往往变化莫测,喜欢拿人心开玩笑。
害怕,我真的害怕。我太自以为是了!为什么我做事总是不考虑后果?为什么连报仇此等大事我都这么不甚思虑?
他会杀我吗?
慢慢的,我抬起头。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报仇!我还没有杀死冷雨潇!我还没有让南鹤门身败名裂!我还没有成亲!我还没有做母亲!
人生还有太多事情我没有完成,没有体验。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请你放了我。”是不是很没有尊严?但是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我绝非英雄,我不能对死亡置之而不顾。所以我投降了,我希望那个魔鬼能脑筋出窍,放我一马。
我看着他,忐忑不安。绝望,我再也没有任何感觉。那感觉就像一个不识水性的人必须跳入野马奔驰般浪海涛涛的海水中一样。
他微惊看着我,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没有骨气。我不希望被他讥讽,我不想被任何人看不起。可是此时此刻,这些对于我而言,已无关紧要了。连命都保不住,尊严何用?
我看着他,空气在沉默的气氛中逐渐稀释,我越发感到窒息。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思虑,他在犹豫?他并不想杀死我的,是吗?
趁热打铁,在此时此刻是在好不过了。可是我开不了口,我的心态已经从极限的恐惧中扭转回来,我不想在扔弃尊严。毕竟,我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你有资格跟我提要求吗?”
他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废话。
“没有。”
我收起那分懦弱,从前不属于我的神态,微笑道。我注意到他握紧的拳头,就像我刚才的神情一样,喘不过气的恨!
他想杀我,那我还能挽回什么呢?
“既然没有。那你还和我提条件。”
自我认识他以来,第二句废话。
“垂死挣扎。每个人都有的表现。”
我辩驳,仍旧微笑。我发现笑是一种治愈心里恐惧的最好良药。起码,它让我恢复精神。如果我杀不了他,他恨着我,说不定哪天也会气死他也不错。
看他僵硬的样子,我知道,我恐怕连今晚的星星都见不到了。
可是我猜错了,他僵硬的面孔忽然收紧,不见了。
“好。我放了你。”
我看着他,吃惊地说不出话。我知道这副模样很傻。
“为,为什么?”
“这条命,你欠我的。记住了。”他冷笑道。莫名,我看见他眼里一丝不知所措。摇摇头,应该是我的错觉吧。他明明笑得这么冰冷。
猛然间,我反倒希望他杀了我。起码,我的生命就不会是在他的施舍下才继续伸展。
很快我就对这个想法感到生气,这条命明明就是我自己的,又没有依靠他的保护才生存下来,凭什么就成他的了?
但是我什么都没说,这个时候反驳?除非我是呆子。
似乎对我的样子很满意。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挥挥袖。
他挥得很慢,可是我却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我飞了出去。只觉得身体的热血一下子膨胀到脑中,一阵痛苦,一阵难过,和一阵眩晕。然后,我狠狠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全身的骨子几乎要散架了!我根本起不来!
似乎,我还听见那个嚣张跋扈的声音——
“下一次你就死定了。”
不会的,下次是他死定了!我一定要杀了他,方解我心痛之恨!
“小姐,好点没有。”蓝钰熟练按摩着我的脚,语气平淡问道。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感到惊讶的。包括当她看到我这副非人的惨象的时候。
“好一点点了。”只是一点点而已,冷雨潇出手太狠了。
可是我已经很满足了,因为我没有死在他的雄鸣掌下。
不知为何,蓝钰轻轻皱眉,几乎不露一丝痕迹。
可我还是看到了,既然看到,就不能视而不见。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她恢复平静,象征性地向我扬扬嘴角。可是我看不到她瞳孔里有一丝丝笑意。为什么,她总是这么不快乐?
蓝钰终于完成了这项沉重的任务。替我穿好布鞋,面无表情道:“小姐以后多注意小心点才好,总受伤的话奴婢不好对盟主交代。”
她的话,有点刻薄。
但我已经习惯了,她从小就这样。似乎跟我们庄家除木头外的人都有仇。也许是因为木头的亲和力对她比较受用吧。
我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我有点怕她。她的气势骇人,要不是我跟她是主仆关系,又有木头撑腰,恐怕早就被她给吓死了!
我轻轻撮弄那可怜的脚,悲哀,我的身子骨怎么就这么差?让我一天到晚被人欺。以后是不是要多出去活动一下?以前我太懒了,自家花园都不愿意走。除非是练武,否则我绝对在玩。我喜欢跟庄家的仆人踢毽子,我有一双矫捷的腿,所以我的轻功不错。可惜现在……
不想了,越想头越痛!
今天心情很躁,所以我拖着那半死不活的双腿,硬是来到后院逛逛。我要呼吸新鲜空气,不想呆在萱孜的院子里被闷死。
好闷啊!蓝钰的刻薄,萱孜的冷淡还有冷雨潇的狠毒。
现在我的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交谈的伙伴。
好想老爹,好想老娘,好想木头。
吧嗒,吧嗒……
什么声音?
好像是——
毽子!
怎么会是毽子?是不是我做白日梦做疯了?
虽然知道没有什么毽子,可我还是忍不住探出门,看看外面的动静。
真的是毽子!几个小孩敏捷地用脚互相传递着,动作熟练而生动。那几个孩子,应该是南鹤门新收的弟子吧。
我欣喜万千,腿上的疼痛似乎非常神奇地消散了,浑身似乎重新有了力量,精力充沛!好吧,我承认自己真的真的真的很贪玩。
每个庄家的人都喜欢玩,我当然不会例外。
“啊!”
一声惊叫把我从思路中唤出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走过去,打量着大惊失色的孩子。
“发生什么事了?”我柔和问道。嗯,大姐姐跟小孩子说话,应该就是这个口气吧。从小我就是家里的老小,没什么机会尝到当长辈的快感。
本以为小孩子会把困难告诉我,谁知他们的脸色变了,用未老先衰的声音,大声道:“弟子拜见枫姑娘。”
我觉得未老先衰这个词来描述他们的声音,真的很恰当。明明只是**岁的小孩子,却硬要装成大人的模样。南鹤门,太强人所难了。
更荒唐的是,我在这里没有什么地位,他们却还需“拜见”。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不太敢当。
于是,我的声音更细了:“你们不用这么客气。告诉姐姐,什么事把你们吓成这样?”
他们诧异看看我,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呵呵,好可爱。
“没关系,说吧。”我鼓励道。
一个身子比较壮的男孩站了出来,似乎经过不小的心理压力,鼓起勇气道:“毽子掉到屋顶了。”
就这么点芝麻小事?我惊讶险些掉下巴。这么点事他们怎么还要憋这么久。屋顶?我抬头看看屋顶,嗯,一个雪白的毽子在那里翘首。
“这小事就不劳枫姑娘麻烦了。”那孩子似乎想到什么,连忙补充道。
虽然我知道身子还没有恢复,现在用轻功是很危险的,稍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掉下去。可是那毽子的魅力太大了。
用足功力,我轻轻一跃。
“哇。”
后面隐隐传来孩子的赞叹声,我非常满意这个结果。谁不喜欢被别人赞叹呢?
我站在屋檐上,竭力保持平衡。然后,缓缓地走过去,我的速度很慢很慢,完全能够保证安全。已经离毽子越来越近了,我把手伸过去,眼看就要够到的时候……
“喂!你在做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似乎是萱孜的。我猝不防吓了一跳,身子一下子失衡,一个不稳坠了下来。
我觉得我要晕了,那心理和身子的双重折磨,压制得我快要窒息了。
就在我闭上眼睛接受这个突来的灾难时。一股力量竟轻轻将我托起。
我惊讶睁开眼睛,向下望,谁救了我?
下面空荡荡的,没有人。谁的武功竟如此高强,能用真气输入我体内,让我飘起来?这个举动是很危险的,稍有不慎就会因真气急促而窒息身亡。而真气传入体内竟如此平稳,可见此人武功非同一般。
很快,我着地了。心里松了口气。
“你真的这么没有脑子吗?”阴沉的声音,我听出来了,是冷雨潇的。他的声音一向平稳冷静,听不出内容。可此刻,我竟然奇异地听到声音里掺杂着一丝恼怒,虽然不明显,可决不容忽视!
莫非,刚刚救我的是冷雨潇?
不可能啊!昨天他还差点杀了我,今天他又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
“哥!”萱孜的声音,跟刚才一样突兀,一样惊讶。
我转过身,仔细打量他。
终于知道为什么萱孜如此惊讶了,因为此时的他,脸色竟然惨白如尸!恐怖得让我汗毛竖起,毛骨悚然。
“你……”怎么了?
可我还是把后面的话吞进去了。我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要关心他。何况他是我的仇人?
“嗯?”他挑眉。示意要我把话说完。
而我只是摇头,拼命忘记刚才不可思议的想法。不会的!我不会关心他的。
“哥,你怎么会……”
萱孜怎么了?
我重新扳回那颗一直仰望着不该仰望的人的头。看着冷萱孜。
她膛目结舌,跟刚才那群孩子一副模样。
孩子那?我环顾四周,天啊!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重新回过头,看看这古怪的两兄妹。
萱孜从惊讶渐渐变成了惊喜,变得很慢、很明显。她高兴什么?
再看看冷雨潇,他竟然淡淡避开头,脸上有一丝不自然,更惊奇的是,他的脸闪现一阵阵红晕。他在脸红啊!天啊,冷雨潇脸红了。
萱孜轻轻瞥了我一眼,轻笑一声。霎时,我发现冷雨潇脸更红了。看来让他尴尬的罪魁祸首是我呵。
但是,关我什么事情?
“哥。承认了吧。”
承认什么?
冷雨潇似乎领悟到了什么,脸迅速沉下来,其速度真让人心寒。
“不知道就别乱说。”
“你明明就是有感情的。为什么逼着自己封闭自己的心,去练……”萱孜很激动,话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又发现我还在场,所以立刻止住话头。
可我还是猜出了六七成。练雄鸣掌吗?只有雄鸣掌才不能让人动情。
空气中,寒流在奔腾。我感觉到,冷雨潇的怒气。
他又生气了?他是个这么容易生气的人吗?
“你还要说什么?”声音不大,却可怕。
果然,萱孜害怕地缩了缩头,不再吭声。
但我还是得到一个信息,他冷雨潇并非冷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