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轮回。”
逐野慕辰淡淡地说，坐在檀香袅袅的黄泉路中央，白衣胜雪。他知道天帝的眼神尖锐如锋刃，仿佛要将他万箭穿心。可逐野慕辰依然直视着他，很安心地微笑。身边，司音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天帝勉强地笑了笑：“听说你是得道的高僧，高僧也堕入因果轮回么？”
“不是不堕因果，而是不昧因果。”
逐野慕辰的话语清淡，天帝却如同胸口被重击，身子晃了晃。
天帝，虽然是高高在上于六道中最高贵幸福的天界，而逐野慕辰只是一个游荡在人世间的子民，不过，有一点天帝忘了。人比天神强的一点就是有智慧，智慧给他苦难，而苦难让他丰盈圆满。总有一天他会超越天帝，超越天帝布设的轮回陷阱。
逐野慕辰微笑着看着天帝，天帝不再说话，甚至把尊贵的天颜隐藏进了香雾缭绕的珠帘后面。威严雄伟的仪仗慢慢走过，然后就听见天官洪亮的声音。
逐野慕辰神态安详地转过身，轻轻拭去司徒静音眼角的泪水。
“没什么好难过的。”逐野慕辰轻轻地对她说：“别害怕，我们会相见的。”
“我们在哪里相见？”
“在不生不灭处相见。”
逐野慕辰独自一人坐在黄泉路上，微笑平静，心中无惧无怖。
是年六月，天下大旱。
逐野慕辰身着雪白道袍，在城外搭台作法。天帝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流放人间，赐予他智慧，施舍给他苦难，但天帝屈服不了他的心！
逐野慕辰站在祭台之上，仰头看顶上浓密翻滚的乌云。它们绵延数千里，没有尽头。
悄悄摸了摸藏于腰间的玉箫，上面粉红色的丝绦依然鲜艳如新。他微微笑了笑，朝天举起手中白布包裹的桃木剑。
“风来！”他低低召唤，神态从容。
狂风顿起，吹动宽大的白衣，猎猎作响，散乱的长发在风中疾疾游走，遮挡住逐野慕辰的眼睛。他一动不动地站于祭台，视线从发丝间透射出来，等待与静音明亮的目光相接。尖叫的风声中，他须发皆白，披头跣足，白衣如雪。
没人注意到逐野慕辰脸上洞察的微笑。
时辰到了，逐野慕辰对自己说。用尖刀划开手腕，鲜血顺着手指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一道妖艳耀眼的红色冲天而去。
逐野慕辰仰天大笑。
从云端俯视下来，这个作法的妖道全身雪白，连面色都是，只有手上沾满鲜血，仿佛自地狱而来的修罗，极度醒目的艳红。
满城的百姓在祭台下面跪拜，屏神静气，不敢抬头望一眼。上天！他们都是驯良而畏惧的子民。
可逐野慕辰不是。他蔑视天帝的旨意，挑战天帝的权力，天帝的权柄束缚不了他自由的灵魂，征服不了他苦难的智慧。
静音，让我们在不生不灭处相见。逐野慕辰在心底喃喃地说。
一道眩目的闪电劈下，正朝着祭坛中央的逐野慕辰。
倾盆大雨中，一块破碎的白布悠悠飘下，上面的血迹浓艳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