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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偶遇

叶城,这就是叶城,地处西北腹地的叶城跟想象中的很不同。本以为会是戈壁荒漠,至少也应该是北风萧索,可没想到却到处是碧水蓝天,整个城市被河流和湖泊贯穿。9月的叶城完全是一派江南水乡的景致。下了飞机在大巴上走马观花地看着这座城,查欣满心意外。这是她入职以来第一次出差,是她主动请缨到叶城来的。叶城的业务量是所有外派驻地中最大的,急缺人手,而部门的男员工基本都外派到其他驻地,根本不可能抽调,女同事都不愿意常年出差。于是,查欣主动申请到叶城。查欣向来喜欢到处走走看看,她曾经一个人攀越过山峦,进入过森林,穿越过草原,这次她想领略一下大漠。可没想到,除了处处流露的民族风情外,深处西北的叶城居然是一派江南气象。

在老同事的指点下,查欣在一个月内就基本掌握了叶城所有业务的流程。以前只是听说叶城的业务量大,工作强度大,查欣都不以为然,真正来了之后才知道为什么之前派驻叶城的同事走的走,想办法调离的调离了。查欣到叶城的第一个月基本就是办公室到公寓,公寓到办公室,连去跟叶城的老同学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查欣咬牙挺了过来,三个月后,她逐渐理顺了工作。哪个客户适用怎样的方案,业务开展如何铺排,她都逐渐掌控,慢慢也有了闲暇时间。但是,在叶城除了工作就是睡觉的状态让她无比压抑,除了她的一个老同学之外,她在叶城没有朋友。她想要认识一些新的朋友,建立跟她的工作没有关联的单纯的友谊。她去公寓跟前的健身房办了会员卡,下班没事的时候就去健身,有时练练瑜伽,有时跳跳舞,有时练练器械。不去健身的时候她就到周围转一转,到处看看。她想认识这座城市,她想让自己除了工作之外也能有一些乐趣。她去遍了公寓跟前的咖啡馆。去各种各样的咖啡馆看书,喝东西,这还是跟以前的男朋友在一起时养成的习惯。

不经意间就到了12月底。这时的叶城江南水乡般的柔美一扫而光,彰显着风如刀、面如割的严寒威力。除了不得不外出,查欣基本待在家里。一个周六,她实在无聊,就出了门。出门没几分钟就被冻出了鼻涕,冬季的叶城着实没法在户外久待,于是查欣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最近的一个商业中心。她看看手机,用了十几分钟。以前,她也来过几次这个商业中心买衣服。今天来这儿,并不想买什么,只是想进去暖暖,或许有好的电影上映的话也可以看一场电影。可惜她并没有看到很感兴趣的电影,就又从那商厦出去。看到旁边一条窄窄的步行街,那里她从来没去过,于是就想去看看。她边走边看,两侧是很多商铺,还有一些餐馆,突然她看到一个门面很小的咖啡馆——“蒲公英咖啡馆”,这个咖啡馆的门小,但看起来很精致。这让她想起以前在宁城时经常去的一个叫“teaorcoffee”的咖啡馆。那个咖啡馆的门面也非常小,不经意根本不会注意到这是一间咖啡馆而会以为只是一个窄窄的过道,但那咖啡馆里面却别有洞天。那曾是她和前男友Mat每周必去的地方……想到这些,查欣推开这间咖啡馆的门进去。

这家咖啡馆很小,大概十几平米的样子,一进门,眼睛便能览尽所有景色,右侧是高高的柜台,左侧摆放着三两张复古木质桌子和沙发,最里侧有个逼仄的楼梯。墙上的装饰倒是有一些艺术气息。查欣有些失望,她也没有兴趣上到二楼一探究竟。她本想转身出去,但看到一个老外跟店员在进行着鸡对鸭讲式的交流,手足无措的店员时而左顾右盼希望得到支援时而又眼帘低垂面色为难,显然语言障碍使她无比局促。她向查欣看过来时,查欣正拉开门准备出去,但她又转回身,走到柜台前,用英语与那老外攀谈起来。她了解了那个老外需要什么并且翻译给女店员。那老外非常高兴能遇到一个英语说得很好的人,于是邀请查欣坐下来聊聊天。查欣想想,横竖没事,便应允。于是她点了一杯奶茶。那个女店员很难为情地告诉查欣得等一会儿,因为他们的牛奶用完了,出去买牛奶的人马上就回来。查欣很爽快地接受了。

坐定,查欣和老外互报了姓名,老外叫Seb,加拿大人,来这出差,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两个同在异乡为异客的人产生了很多共鸣。他们都感到在这陌生的城市非常孤单,也都不喜欢这里单调的食物,也都很喜欢这里的蓝天……查欣发现在她和老外聊天的时候,站在柜台里的那个女店员一直在关注他们,而旁边其他的顾客也时不时看他们几眼。她知道,他们一方面感到好奇,另一方面也觉得羡慕她的英语可以说得很好,也有一些人男人愤愤不平于外国男人很容易就跟中国女人搭上讪,同时不满于中国女人跟外国男人的往来,他们想当然地认为跟外国人处得很好尤其是跟外国男人处得很好的中国女人们往往比较随便。查欣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眼光和偏见,干脆无视。

他们正聊得高兴,一个看起来年纪大概在25-30岁之间的先生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女店员一看到这位先生便很兴奋的样子:“你回来啦。牛奶,牛奶!”这位先生应该就是女店员说的出去买牛奶的那位了,他应该也是在这间咖啡馆工作。看到Seb,他大方地打了个招呼,用英语跟他寒暄了几句。这个先生的英语口语很好。过了一会儿,查欣的奶茶调制好了,他送到他们桌前说:“美女,你的奶茶。”顺便加入了查欣与Seb的聊天。他们聊梦想,聊爱好,聊爱情,查欣好久没有遇到可以这样聊天的人。聊天中,她知道了这个先生叫麦拓,他的梦想是做世界上最好喝的咖啡,而且为了这个梦想违抗父命,远走他乡,走在寻梦的路上。这与违抗父母之命,独自离家追梦的她是如此相似。那一刻她记住了这个跟自己一样放浪不羁爱梦想的青年。他的爱好是玩儿赛车。Seb跟他聊了好久赛车的话题,两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后来又来了很多顾客,麦拓就去忙。Seb又回过头来跟查欣聊天,并对刚才的冷待表示歉意,说自己好久没遇到有相同爱好的人了,忍不住多聊了几句,忽略了一起聊天的女士。查欣心里感慨,他是个绅士。

Seb给她讲起他在中国遇到的女孩儿们。他遇到的大部分中国女孩跟他接触是为了练口语,另外不少人是寻找刺激想跟他有****还有一些是想跟他移民加拿大,再有一些觉得交个外国男朋友很有面子。而且,他发现,他认识的中国朋友,主要是女性,跟中国男**朋友似乎不太容易。这都让他非常困惑。查欣告诉他,在中国,学生们都不得不学英语,而除了考试、听歌、看电影之外,几乎没有实际应用英语的机会,所以当他们见到外国人的时候就想抓住机会赶紧练习一下。而那些想跟他hookup的女人,不过是跟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那些随便的女人一样,她们约任何一个她们想睡的男人,但因为你是外国人,她们对你很好奇,所以她们约你的概率会更高一些,因为她们想尝试一下新鲜的体验。而那些想交个外国男朋友炫耀的女人,只是因为她们见的外国人太少,所以才觉得稀奇。至于,中国男性朋友不容易交,主要是因为他们比中国女人更害羞。Seb听她这样说完,哈哈大笑,大赞查欣有意思。查欣接着说,她们只看到了你们跟我们长得不一样,跟我们的语言不同,但是却忽略了,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都认为待人应当诚实、尊重,我们都渴望真爱。查欣说完之后,seb一副无比欣赏的样子,感叹她是他在叶城遇到的第一个有这样想法的女性。于是约查欣晚上8点再到这间咖啡馆见面,查欣一想,反正闲来无事,就同意了。然后他们互换了联系方式,暂且作别。

回到公寓,查欣郑重地打扮一番。于她而言,与别人正式的相约,无论男女,必定要有精致的妆容、正式的穿着,这是一种尊重。那日晚上8点,她准时赴约,推门走进“蒲公英咖啡馆”,Seb还没有到。她看到他发来信息说会迟到10分钟。于是查欣去跟独自坐在一张桌前的麦拓聊天。当查欣开口跟迈拓打招呼时,他显出大吃一惊似乎并不认识她的表情。查欣也被他的反应惊到,无比诧异地问:“跟你聊了一下午,换个马甲你就不认识了?!”“主要你连鞋也换了!”麦拓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应对。查欣没有再说什么,恰好Seb到了。于是,查欣跟他找了张桌子,点了喝的东西,坐下来聊天,Seb明显表示出对她的好感。他们聊着聊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咖啡馆打烊的时间。查欣和Seb一起离开,临走时,她看到麦拓正在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又诧异了一下,便问:“你怎么拆电脑?”麦拓淡定地说:“电脑有点问题,就拆了修一修。”作为资深电脑白痴的查欣心中赞叹了一下,然后道别:“回头联系,走了哦。”然后跟Seb一道离开,离开时心中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明明不会联系,为啥要说一句假惺惺的客套话?边走边跟Seb聊天,Seb邀请查欣去他住的地方喝茶。查欣觉得并不合适,已经晚了。但是Seb很真诚地说:“请相信我,我不会有任何非分举动,只是想邀请你到我住的地方喝一杯茶,我还没有跟你聊够。”她看了他几秒钟,他一脸真诚。于是查欣同意了,但是告诉Seb午夜12点前自己必须离开。

到了他的住所,Seb为查欣煮了浓香的奶茶。两人躺卧在沙发上谈天说地,似一对老友。谈论正酣时,Seb很认真地望着查欣说:“认识你,是我在叶城遇到的最美好的事,虽然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但我仍希望我们可以保持联系。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查欣略觉不安,因为对她而言,她从未想过要跟他有恋情,她只是很开心在叶城遇到了一个同样孤单的朋友,相互感同身受。查欣深感承受不了Seb的心意,也觉得很尴尬。Seb感受到了她的局促,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说:“你在想什么呢?请坦率地告诉我。”查欣心里纠结了一下,她虽不想伤害Seb,但她也不能够欺骗他,于是她选择了实话实说:“对不起,你的心意让我很感动,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因为我对你没有感觉,但是我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也希望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查欣说完非常紧张。Seb低下头去,默默地松开她的手,大概只有十几秒的沉默,但那短短的十几秒对查欣而言却足够漫长。他轻叹了一声说:“至少你没有骗我,你告诉了我你真实的想法,你没有利用我的感情。”查欣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同时有些愧疚,又有些感动。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把话说开了,彼此很坦然。后来,查欣要离开,Seb坚持送她回家。他们边走边聊,一路轻松,一路欢笑,很快就到了查欣的公寓前。她给了Seb一个深深的拥抱,互道保重。虽然日后恐怕不会再见,但这美好的一天,互相并不企图什么,只是发自内心的陪伴已足够美好。查欣对Seb满怀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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