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伟没有回家,直接在外面吃了个早饭,7点一刻钟就赶到软件园,手里还提着一份为于小红准备的早餐----煎饼果子、鸡蛋和小米粥。一到软件园,他就直奔思科软件公司的门口,发现大门紧锁----他来早了,软件园只是零零落落地来了几个人。于是,他就坐在紧挨着思科软件公司的公共大厅沙发上,忐忑不安地等着,不时地刷新着于小红的微信朋友圈。“一夜未回,千万别出什么事。”他不安地搓着手掌祈佑着,一夜的困顿让他昏昏欲睡,却不敢休息片刻,只得强打精神打量着越来越多的上班者,生怕在第一时间漏掉于小红。他的下巴还在灼痛,有着明显的咬痕,时不时地用手抚摩着。
快8点的时候,姚静静急匆匆地赶过来。她告诉夏伟于小红还是没有消息。夏伟赶紧给鲍晓程打电话,问于小红请假了没有,得到鲍晓程的否定回答后,夏伟的心再一次陷入焦灼之中。夏伟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将早餐递给姚静静,让姚静静转交给于小红,并让她把于小红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他,他要去客户那儿,约好了8点半。
一夜劳累,再加上担心着于小红,夏伟很不在状态。但很快姚静静的电话来了,她如释重负地告诉夏伟,于小红回来上班了。
“她昨晚到哪里去了?”夏伟急切切地问,全然不顾客户就在身边。
“我哪里知道哦,她不说,你问她吧,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了,”姚静静俏皮道,“对了,你的早餐于小红不要,要扔到垃圾筒里,却之不恭,所以我就吃了,嘿嘿。”
人总有一些经历是不足以跟外人分享的。再有宽广的胸襟,也不能将心中所有的秘密公示于人,更何况,还是关于失恋那些不堪回首的秘密。于小红不会告诉别人,晚上他偶遇了王斯聪,不会告诉别人,王斯聪还邀请她到他的家里了,不会告诉别人她长夜的孤独,不会告诉别人她遇见了一个变态狂,不会告诉别人失恋的她如何地痛苦和害怕,更不会告诉别人在24小时不打烊的启明书城里,在方寸的书间,一丝萤火虫般的生命之光,又开始萌苏。
还有于小红关于己身所不知道的。就像至简至傻的人会感到天下无贼一样,至简至善的人纵使只身穿过黑夜其实也是安全无虞的----上帝派了一个车夫开着一辆白色的轿车以若即若离的距离一直在跟随着她。
客户那里谈得很成功。夏伟的心又渐渐开始辽阔了,他想着的是如何得到于小红的原谅。从客户那儿出来,路过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这是于小红规定的,在可买可不买的时候,选择不买,在非买不可的时候,一枝即可,多了是费钱。夏伟将花包好,刚放进袋子里,手机响了,夏伟拿起一看,有点紧张害怕,而且是多年自觉不自觉地形成的条件反射式的紧张。
“爸,什么事啊?”夏伟忐忑不安地问。
“我听你妈妈昨天晚上跟我说,你跟于小红分手了?”
夏伟没有吱声,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跟于小红谈,我这块一直没表态,既然分手了,那我就说三点,一,我早算过了,你跟于小红八字不合,二,她是农村来的,和咱们门不当户不对,以后的日子有你难的,三,借这次分手赶紧就顺坡下驴,她来找你,你不能心软回头,你更不能去主动去找她。这三点听见了没有?”夏伟爸爸道。
“爸,我的事,你和我妈不要管好不好?”夏伟没有底气地嘟囔着一句,“其实于小红挺好的。”
“好,刚谈恋爱就借你5000块钱啊,她什么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啊?”
“那不是她弟弟住院嘛,就是个外人有点事……”夏伟话没说完,就被爸爸挡了回去:“别说那些没用的!”
电话那头,夏伟听见妈妈在旁边不满地数落着:“我说老夏啊,你看见没,我就说儿子心软,给两个甜瓜蜜枣就又和好了,你再说说。”
夏伟爸爸的口气强硬了许多,以一种不容反驳的口气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再和于小红谈上,你别进我这个家了!”
爸爸妈妈的话让夏伟气愤难捺,他薅起地上的青草,将碎叶扔了出去。少年儿童期,他是乖宝,躁动的青春期,他不再乖,于是经历太多这种气愤,但是他每一次的反抗都没有挣脱出父母钳制的篱笆墙,最后总以他妥协告终,“妥协”就不自觉地成了平稳他和父母关系的利剂。
艳阳当空,汗流浃背,夏伟很累很乏身体有点虚脱,树上的知儿叫得令人聒噪不安,爸爸的电话,手里拿着的玫瑰花,傻站着的夏伟,构成了世界上一个尴尬的存在。夏伟恍惚着笑了一声,回想着爸爸的话,他没记住别的,就记住了“顺坡下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