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后颈消失的锁魂印,古印月痛痛快快地洗了三遍澡,一觉睡到下午三点。起来时就看到季清平在为街坊邻居解签。看到她起来了,也只是点头示意。
古印月回屋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就走,毕竟这地方到了晚上就没车回城里了。
“阿月啊,这就要走啦?”古奶奶留恋地说,“吃完晚饭再走吧!”
“奶奶,我也想啊。可是,你也知道我明天还要回去上班。这里过了六点就没公交车了,车站也没车回G市。”古印月抱住胖乎乎的老太太,“我一定经常回来。”
古奶奶拍拍古印月的后背,“你记得就好。”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买辆车不就好了嘛!当初古印月的父母也是有留下一笔钱给她的,另外还加上他们出意外所赔的保险金,足够她买辆好车。只是,她报了驾校之后,在学车过程中,总是会有鬼,突然撞向教练车,挡风玻璃前被血糊成一块儿。或者是坐在副驾驶和后座上,总是让她分心。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了障碍物。赔了不少钱不说,连教练也是哭着喊着请她放过他的车!
最后,古印月还是吃了晚饭再走。因为,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季清平不知什么时候解完了签走了进来。
“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吧,我开了车过来。”
对于季清平有车,古印月很是好奇。她对和尚的认知还停留在古时候深山老林里一群修行的出家人。他,也去驾校练车吗?被教练骂的狗血临头?看着季清平清清淡淡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古印月觉得实在是脑补不出来。
“也好,反正你俩住对门!”古奶奶一听高兴地出门买菜去了。
晚饭过后,古印月和季清平在古奶奶的不舍中走出那条巷子。巷子外是一片空地,所以村里人都喜欢把车停在这儿。
季清平走至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面前开了锁,拉开车门,“上车吧。”
古印月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从古奶奶家到G市的银都小区要两个小时左右,所以,闲下来的古印月就悄悄打量着正在开车的季清平。
由于昨晚那场恶战,季清平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古奶奶就拿了她孙子,古印月的表弟的衣服给他。古印月的表弟今年已经大三了,身材和季清平差不多,穿着倒也合适。只是她表弟性格活泼,又喜欢动漫,看着季清平胸前那一特大号的路飞,再看看季清平的脸,实在是太违和了。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看着季清平,古印月就想到了昨晚的那场幻境。不知道是不是朱秀慧故意的,竟将李沐风换成了季清平的模样。想到幻境中曾与他洞房花烛,实觉自己没脸见人。她居然在YY一个出家人!阿弥陀佛,望佛祖不要怪罪。
一路上,她都在自我忏悔,丝毫没注意到季清平看了她好几回。
“到了。”
“啊?”古印月环顾四周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也不敢去看季清平,窘迫地说,“谢谢你啊,清平师傅!”
“举手之劳。”
“那,再见。”
“再见。”
慌慌张张地回了自己家,接下来好几天都不曾说过话。主要也是到了月底,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根本就没机会遇见。缓过劲儿来才发现,已经将近一星期没遇见季清平了。
这天早早地下了班,在外面解决的晚餐,回家换了套衣服,去了小区公园散步。
夏天天都黑得晚,吃过晚饭的大爷大妈们都会到公园散步或是跳舞。公园舞派和广场舞派不同,公园舞派一般都是跳双人舞,华尔兹、探戈、恰恰……这些大爷大妈功力可比像她这样的小年轻厉害多了。
他们大多都是有固定舞伴的,只有一人他永远是独自一人跳着双人舞。不是他跳得不好,相反的,他跳舞的水平连一些专业的舞者都及不上。不是没有人愿意和他搭伴,只是他不愿意。不知道的人以为这老头脑子有问题,知道的人都明白他这是对亡妻的专情,而像她这样“看得见”的人来说,他是和心爱的人一起共舞。
一曲毕。
“赵大爷,还是跳得这么好啊!”看着赵大爷下场,古印月笑着凑上去。
赵大爷乐得呵呵直笑:“小月啊,好久没来啦!”
“这不是这几天工作忙嘛!”
华尔兹的旋律在耳边响起,许多人都纷纷起舞。
“赵大爷,请我跳支舞吧!”古印月狡黠一笑。
赵大爷看向旁边。古印月就看见旁边六十出头的妇人含笑点头。
“大妈点头了!”
赵大爷听见这话就伸手邀请,牵着古印月跳起华尔兹。
两年前,古印月刚遇到赵大爷。那时赵大妈刚去世不久,他就坐在边上,看着大家翩翩起舞,神情向往又满目悲伤。然后就看到了坐在他身旁同样悲伤的赵大妈,当然赵大妈是鬼魂。
赵大妈瞥见古印月看自己的眼神,拿手指向自己。古印月觉得赵大妈的样子很亲切,且周身没有一丝的怨气,头一回大方地承认。赵大妈顿时明白她的不同,可也没有向其他鬼魂那样要求古印月帮助她。
大概过了一个月后,古印月在回家的路上又遇见了赵大妈。
只见她从老远的地方飘过来,神色慌张:“姑娘,求你帮帮我好不好,救救我家老伴儿吧!求求你了!”
古印月一听只觉得事关紧急,马上便答应了:“什么事!”
“老头子心梗犯了,家里也每个人!”赵大爷是个牛脾气,情愿在和老伴儿生活过的地方孤孤单单老死,也不愿意抛下这里跟着儿子享清福。
“那快带我去啊!”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拨急救电话,“几号楼几单元?”
“5号楼202,钥匙就放在地毯下。”
古印月急,赵大妈比她更急,先跑到了赵大爷身边。
古印月赶到的时候,就见赵大爷躺在躺椅上,手捂着胸口。赵大妈在一旁急得不知所措。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也是有学过一些急救措施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手法对不对。也不管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还好医院离这里近,救护车来得很快。古印月跟着上车,然后联系了赵大爷家里的人,等他们来了以后就走了。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隔天赵大爷就找上门了。
六十多岁的老人穿着病号服,满眼泪花,双手微颤,梗咽着:“姑娘,你,知道淑清吗?是淑清,让你来救我的吗?淑清在哪儿?”
“爸,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跟我回去!”赵大爷的儿子找了过来,歉意地朝古印月弯腰,“真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爸,跟我回去吧!”他儿子搀着他就要走。
赵大爷扒着门框,甩开他儿子:“我不回去,我要知道你妈在哪儿!”
“爸,妈她已经走了!您跟我回去!”
古印月头疼地看着眼前的闹剧,从她插手这件事开始,她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幕。她伸手阻止赵大爷儿子的举动说:“您先在下面等着吧,我跟大爷说几句话。放心吧,回去后大爷肯定会好好配合治疗的。”
赵大爷的儿子将信将疑地看了眼古印月,但对于牛脾气的老爹也实在没有办法。
“那就麻烦你了。”向古印月一致谢就下楼在车里等着。
“进来吧,大爷。”将赵大爷扶进屋坐好,见他嘴唇干裂,就给他倒了杯白开水,“您先喝口茶。听我慢慢说。”
赵大爷意思意思喝了口,就眼巴巴等着她说
“那天救您,确实是您老伴儿告诉我的,钥匙也是她告诉我的放在地毯下的,您儿子的电话也是她说的。跟您想的一样,我确实能看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那淑清,她在哪儿?”赵大爷眼神热切,哆嗦着环顾四周。
“您别看了,我这屋里贴了符,大娘她进不来。但是,我要告诉您的是,她一直都在您身边守着。您那天发病她都看在眼里,您放弃活下去,她也知道。大爷,她让我告诉您的是,她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她还希望能和您一起跳舞。”
“真的,淑清真的一直在?”最后这个老人呜呜哭了起来。好一会儿,他停止了哭声,神色间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
走之前,赵大爷握着古印月的手很是感激:“姑娘,谢谢你!”
再见赵大爷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公园的空地上。他一个人随着乐曲起舞,没有舞伴依旧跳得很好。
赵大爷发现了古印月,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古印月观之发现他面色较之前红润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般生无可恋。
“赵大爷,您和大娘配合得真好。听大娘说,您可是国标舞高手啊。晚辈想找您讨教一番。”
那时就和现在一样,赵大爷看向了旁边。然后再由古印月传达赵大娘的意愿。所以在外人眼里,赵大爷除了独舞外,还有她这个偶尔的舞伴。
赵大爷的舞跳得真的很好。两年里,古印月偶尔的请教也使得她这个半吊子舞技突飞猛进。让她能像现在这样每一步都踩在节拍上,并且不出错。
直到音乐停止后,众人纷纷鼓掌结束。
古印月回到原位,发现那里多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季清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没有穿僧袍,白色的T恤衫加浅色的休闲九分裤,脚上夹一双人字拖,而且身边围了一圈的阿姨大娘奶奶。这画风和他的气质完全不符啊!
他,什么时候邻里关系已经处得这么好了?而且怎么都是上了年纪的女性?走近一听才发现都是问儿子女儿事业婚姻吉凶的。古印月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就坐在一旁慢慢欣赏赵大爷赵大娘的舞姿。
古印月不知道的是这两天里季清平已经成了这些妇女眼中的神算活神仙了。本来也就是对一个出门买菜的大娘提醒了一句不要从河边走。大娘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刚走至河边,想起季清平的话,就离河边远远的,刚走开不到五米,一辆本田车撞掉护栏,冲进了河里。大娘心有余悸地拍拍小心脏,念了句佛。想起季清平提醒她的话,千恩万谢。回去就和那些老姐妹们嚷嚷开了。这下,季清平就在这个小区出了名。
“在看什么?”季清平坐到古印月的旁边,朝着她的目光看去,了然。
“什么时候认识的?”
“大概两年前吧。”
古印月看见季清平皱皱眉头,似乎不认同她这么做,但也没说什么。
“我不是可怜他们,我是感动。”
“感动什么?”
“爱情啊,那种超越生死的爱情。不令人感动吗?”古印月突然住了嘴,她居然和一个和尚说爱情。
“嗯,确实让人感动。”
“嗯?”没想到季清平会说出这样的话,让古印月大感意外。她以为他不会理解这种感情呢?毕竟那首歌唱得好:法海你不懂爱!古印月想起这首歌只觉得囧囧有神。但这也说明白一个问题:一个真正向佛的人是不会懂爱情的。
“快到中元节了!”
“啊?”没想到季清平的话题会跳这么快,古印月的反射弧有些更不上。
“鬼节快到了,你自己小心一些。”
“哦。”又是一年中阴气最重的时候,既然快到中元节了,想必他也快来了。一想到他要来,古印月觉得自己的脑仁都要碎成渣了。
和赵大爷他们告别回到家,猝不及防被一个人熊抱住:“亲爱的小月月,伦家回来了!”
古印月宽面条泪:今天就不应该想他的,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