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女鬼已经被超度了,但是在这个星期六古印月还是要去乡下古奶奶那儿一趟,已经有一阵子没去,估计古奶奶再见她要揪着她的耳朵骂她“小没良心的”了。
坐大巴到了县城,又倒车坐公交,途径上河村。
上河村位于一条人工河的上方,而此时一堆人围在那条人工河边上,又是哭又是喊的。
“啧啧,造孽啊,这都是第几个了?”
“是啊是啊,这河真是邪乎,是不是有……”
“呸呸呸,青天白日,胡说八道些什么!那些孩子还不是自己个儿水性不好,还非得往那河里钻。回家赶紧的告诉自家孩子离那些河啊湖的远些!”
“是是是……”车上的人都收住了嘴讲起了家长里短。
古印月往那嘈杂的河边匆匆一瞥,马上转过头,强作镇定,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但是脑子里却挥不去刚才看到的画面。那水鬼置身于河水中,浑身湿透,头发如水草一般铺散开来,穿白衣,裸露在外的肌肤泡发浮肿如一个个肉瘤,脸上更是看不清五官,而且那肉瘤竟像黄油融化般一块一块往下掉。更让古印月觉得害怕的是,那水鬼手里还抓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啃噬着他的魂魄。饶是古印月这般经历过风浪的,也被吓坏了。
离开上河村又过两站就到了古奶奶的居住地——古家村。
进到村里,古印月还发现有两家门口还贴着白色的挽联,还很新的样子。村口的人们也是对着这两户人家絮絮叨叨地说着和车上几个妇女一样的话题。原来这两家的死者也是在那条河里淹死的。一个小孩,一个大人。
古奶奶家在巷子深处,靠着祠堂。一条窄道直通,然后豁然开朗。古印月提着个大榴莲发现古奶奶家门口停着四个圈圈,不以为意,以为又是哪家老板来求风水之类的。果然进了大门后远远的看到大厅里古奶奶和一人面对面坐着,也不打扰,见古奶奶看见自己了,就招招手,径自去了厨房放下榴莲,看时间差不多,就做起了午饭。
去大堂喊古奶奶吃饭,却发现两人还在聊些什么。
“呵呵,我孙女来叫老婆子吃饭了。清平师傅也留下吃个便饭吧!”
“那如此就叨扰了。”
那低沉嗓音的主人正是昨天才刚见过面的新邻居。古印月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清平师傅。”
“又见面了,古施主。”
古奶奶从蒲团上站起身,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笑呵呵地说:“你们认识啊。”
“是啊,清平师傅是刚搬到我对门的新邻居。”
“哦,是吗!那感情好!”古奶奶点点头,一阵若有所思,“这样对阿月也好。只是要麻烦清平师傅多加照顾了。”
“本就是我该做的。”
古印月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又去厨房多拿了一副碗筷,招呼他们吃饭。还好古奶奶也是茹素的人,倒是没什么顾忌。
吃过饭后,古奶奶又把他们叫到大堂。
古奶奶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阿月,最近是不是又招惹了些不干净的东西,你的脸上青白之色比你上次来重了不少。”
古印月老实地回答:“嗯,最近有个女鬼缠过我一些日子,不过已经处理掉了。说来还得感谢清平师傅。”
“不是。”古奶奶摇摇头道,“那种才死了几天的小鬼煞气不会这么重。定是你又不知在什么时候招惹上的。”
“不是那个女鬼?”古印月也觉得奇怪,最近好像就这么一个女鬼吧,不是她,又会是谁?而且煞气很重?古印月忽然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令人作呕的一幕,难道是——“奶奶,最近是不是有很多人淹死了,我们村里还有附近的几个村子。”
“嗯,没错。这个月上门来买蜡烛纸钱这些的确实不少。怎么?”
“我看到了。”
“什么?”
“我坐车路过的时候看见上河村那条河里有只水鬼在啃噬刚刚分离肉体的生魂。那个模样真的太吓人了!”想到那个水鬼的样子,古印月还是心有余悸,脸色当下就白了。
古奶奶皱着眉看向古印月道:“这水鬼能啃噬刚离体的生魂,怕是有百年道行了。阿月,你还是早点走吧,免得被它盯上。”
“怕是已经被盯上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季清平此时开口。
季清平站起身,撩开古印月的长发,露出她的后颈。古奶奶上前一看,不敢置信地说:“这、这是锁魂印?”
“对,没错!”
古印月站起身从包里掏出手机对着后颈拍了一张,细细地看起来。指甲盖大小的墨绿色的菱花形状。这是……
“青苔?”古印月朝季清平看去,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
“是那只鬼的口水加青苔。”
本以为青苔就够恶心了,但听季清平一解释,古印月觉得自己更难以忍受了。当下就要把这劳什子的锁魂印给洗了,却被季清平拦住。
“别洗,锁魂印洗了之后,魂魄就会离体!”
“什么?”
“锁魂印是鬼用来标记猎物的。那只鬼给你下锁魂印,是告诫周边的大小鬼,你是它的。一旦锁魂印被洗掉,魂魄会马上离体。不洗,今晚12点过后,你还是会迷失心智,乖乖听它摆布。”
古印月傻了,怎么洗也不是,不洗也不是?难道今天就要命丧恶鬼口了。古印月一想到那鬼的模样,胃里一阵翻涌。
“呕~”
“到底是老了,老婆子居然这么久都发现!”说是这么说,脸上却不见一丝惊慌。
“古前辈不必自责,这鬼只怕不只是水鬼这么简单。”
“嗯,能下锁魂印的只怕是怨气冲天了!”古奶奶感慨完了,又对着季清平道,“前些年收了只鬼,道行失了大半,我不是那鬼的对手,这次就拜托大师帮帮阿月。”
“古前辈说哪里的话,本就是晚辈应该做的。”
然后就只见季清平割破手指,将血和在朱砂里,拿起毛笔在黄纸上写起符咒。
古印月吐完回来的时候,就见季清平已经手执符咒站在那等着她。
“阿月,过来。”
低沉暗哑的嗓音让古印月有些懵。他居然叫她阿月?
“过来。”
古印月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个音控,就这么被他的嗓音迷惑,乖乖走了过去。然后就见到季清平在符咒的一端舔了舔,“啪”贴在了古印月的后颈上。
而古印月如遭雷劈:纳尼?帅和尚刚才做了什么?
古印月还能清晰地感觉到后颈那儿湿湿的感觉。那是……口水!
季清平贴完符咒之后,又是念念有词,最后用指尖的一滴血做印记。
良久,古印月才问:“好了?”
“嗯,可以动了。”
“但是那个符咒会掉吧?”口水粘的,很容易掉唉!
“符咒可以撕下了!”
“……”
古印月撕下符咒,又用手机拍了一张后颈,发现除了那个青苔菱花印记,还在菱花中间多了一个红点。这是他的血?
古印月觉得这后颈这一块这辈子都没这么被重视过,又是青苔又是口水的还有血!
一下午,古印月也只是见季清平写了几张符咒,还让自己安心去睡午觉。这让她怎么睡得着啊!
“晚上还有一场硬仗,先养好精神。”
古印月听了之后,就乖乖去睡了。
到了晚上,古奶奶将古家祖传的紫檀木手串套在古印月的手上。
“阿月,奶奶也没什么能帮你的了。这紫檀木手串就传给你,希望能保你平安吧!”
古印月如何不明白古奶奶的意思,只是她没这个资格:“奶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古家接班人不应该是我,您知道的我不适合,也没有资质。”
“奶奶都活到这把年纪了,心里有数,说你是,你就是!”
古印月知道古奶奶的固执,也就不再坚持,只当是暂时保管。
古奶奶走后,季清平就来了。
“清平师傅。”
“把手伸出来。”
古印月将右手伸出,季清平握住,将手心向上,又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古印月的手心上写了个“卐”字。
“清平师傅,这是……”
“危难时刻只管将手伸出去。”
“什么?”
“这个能保你一命!”
“真的!”古印月很神奇地看着这个“卐”字,那打那些小鬼不是跟开了挂似的?
“但是,这个只能用一次。”
“啊?”季清平的话无疑是对古印月的重伤,不过想想这么一个字能就自己一条小命呢,还是万分珍惜的。
“谢谢你啊,清平师傅。”写这么个字,浪费很多血吧,“那个,我屋里有云南白药,我去拿来给你擦擦。”
“不用了。”季清平出声阻止她。
“可是,你的伤口……”
季清平将手伸到她面前:“你看。”
古印月不禁瞪圆了眼睛,她明明看见他咬破了手指,那么大一个口子,可是现在……古印月不可置信地上前捧过他的手指细看,他的手很大,手指笔直修长,指甲剪得很短很干净。古印月一个个细看过去,发现这五根手指上一个伤口都没有。可是她明明就……她抬头惊讶地看着季清平。季清平却只是温润一笑:“阿月可一定要为我保密!”
古印月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是机械地点点头。这强大的恢复能力,竟然连个疤都没有。古印月如此羡慕嫉妒恨地想着。
好一会儿古印月才又看向季清平,只见季清平在对自己笑,清瘦的身影,苍白的唇色,如月光般清冷,却让古印月觉得这一笑如春风拂面,一世静好。不知为何,古印月觉得季清平一定很适合长发。
晚上,12点刚刚一过,古印月便觉得后颈那一片如火烧一般灼痛,“嘶——”然后精神便开始涣散起来。
一只手带着凉意就这样放在了古印月的额头,“是那只水鬼在唤你,稳住心神,不要分心,集中注意力!”
古印月为之一怔,差点就着了那水鬼的道!
“嗯,知道了!”不想,后颈的痛感却更加强烈了,痛得她忍不住呻吟。满头的汗水沾湿了放在额头上的手,如冰火交融一般。
季清平将手收回说:“可以了,我们去会会那只水鬼!”说着便往外走。古印月赶紧跟上。
没多久,古印月就听到了水声,再走进,眼前赫然就是那条苏云河。让古印月觉得一场诡异,明明这里离姑奶奶家有两个站点,怎的,才几分钟就到了。虽说现在是夏季,但是这河水是不是太湍急了点。然后更令人惊悚的是,河中央出现了一个漩涡,从河底升起一个鬼影,可不就是白天看到的那个。
“我说怎么这么久都没来呢!原来还有帮手!”从它尖利的嗓音中可以听出这是个女水鬼。
可能是白天刚吸食过生魂的缘故,它现在的样子比白天要好上一些,不再往水里掉着“脂肪”,但仍是让人看着恶心害怕。
“怎么,恶心?呵呵,马上就不恶心了,吃了你的九世怨灵,我就会重新拥有肉体了!我的孩子也能出生了!哈哈哈!”
古印月还来不及反应她话里的意思,就见水鬼的头发如水草一般向自己袭来。古印月小时候也是有向古奶奶学习过岐黄之术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符咒,两手各执一端:“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破!”
水鬼的头发断裂,四散开来,只听季清平一声“不好!”
古印月看到四散的断发,升到半空中,重新连接,形成一个圆圈,将她包围在中间。这时古印月才发现,她中计了!
耳边是水鬼尖利怒怨的声音:“你就好好感受一下我的怨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