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枫林。
一道瘦小的身影敏捷地穿梭着。阳光落在他的脸庞,照出一副清秀的面容。年尚六岁的罡风脸上稚气未脱,但眼神中却流露着异于同龄人的冷静。
他的速度很快,利用地形上的便利,选择最省力而且最快速的道路。他看上去兴致高昂,不断地尝试一些高难度的动作,尽管摔了好几次,依然玩的很高兴。
单手抓住一条树枝,身体往下一沉,随即快速地向前甩出去。
“喀嚓”一声,树枝承受不了如此沉重的力道,竟然断裂了。
“我…”罡风还没说完,顿时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直接坠向地面的一棵大石子。那石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软柿子,要是一头撞上去恐怕又得在床上躺上好几个月。
急切间他左脚勾出,想要勾住另一棵树的树干,让自己停下。可惜他去势太快,想要彻底变向已经来不及。他左脚只稍稍碰到了一点,刚好让他转折了一个极小的角度,险而又险地掠过那块石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罡风的小身板在地上足足滚了好几圈,装上一个树干后才彻底停下。
“好痛!”
他爬了起来,查看自己的伤势。
“还好,大多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罡风庆幸自己的运气足够好,避免了装在石头上头破血流的命运。
拍掉了身上的尘土,罡风认准了方向,继续地前往他的目的地—他的“修炼圣地”。
一路上他不但没从这次意外学习到教训,反而更热衷于尝试一些自认为帅气的动作。
于是理所当然的,待他来到昔日练拳的地方时,已变成一个遍体鳞伤的小男孩了。
罡风浑不在意地走到那棵老树前,伸手拍了拍树干,“你这棵臭树,阻挡了本大爷的道路很久了!如今,本大爷功力大进,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男人之一,看你还敢不敢拦住本大爷?”
躲藏在不远处的轻云书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徒弟真是自恋得过了头。
“咦?什么人在哪里?”
糟糕,不能被他发现。
轻云书连忙屏住呼吸,身体悄悄地融入旁边的影子当中。此时正值上午,影子遍地都是,倒是十分利于轻云书的隐藏。
“或许是我听错了。”罡风瞄了一阵子,见到没动静,就放弃了继续寻找。
“老树!今日我要为民除害!”罡风毫不客气地亮出他的拳头,恶狠狠地说道。
“呼!”
这次的情况与之前大不相同。只是第一招,罡风的拳头就能发出破空声,显是劲道十足。
体内幻力催动,自丹田处喷涌而出,经过各处经脉,聚集在拳头处,大大增加罡风每一招的威力。
拳头与树木的碰击声大作,罡风打得兴起,出拳越来越顺畅。加上那天神眷降临时的感悟,罡风一套锻体拳打得那个叫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脚步,拳头,时机,力道,无不配合得恰到好处。
隐匿在树影中的轻云书见到这一幕微笑点头:“果然是神眷者,这份对战斗节奏的领悟,旁人没有十年半载的功夫,断然不可能掌握。而眼前的这位不过六岁多的小男孩,却领悟得如此透彻!
掌控战斗的节奏,绝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修炼者需要对周围环境,自身情况及对方的信息了如指掌,然后结合自己的经验和感觉来制定接下来的行动。
甚至包括每一拳出击有什么结果,对方可能会如何应对,接着自己怎样应付对方的反击,种种因素都要经过慎重考虑。而且在战斗中瞬息万变,有时候也需要最直观的直觉来帮助自己。
虽然现在罡风眼前是一棵不会动的老树,无疑减低了掌控节奏的难度,可是就单单是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天赋,已经足够令人赞叹。
每一招的延续都是如此完美,力道传递到树身上都是经过掌控,以至于罡风不等一招使完就已经知道有什么效果。
最后一拳。
这一击直拳不同于以往只是站在原地全力爆发,而是接下整套拳法的惯性,控制在设计好的道路上,再结合腰,腿,臂,腕的力道,一气呵成地印在老树的树干中央。
“完美!”轻云书暗自欣喜,“他确实已经开始领悟战斗节奏的掌握。”
诡异的是罡风这全力一拳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又过了一会儿,老树缓缓倒下,断裂处呈现规则的伤痕,从各个角度来看都是一样的形状。
“砰”的一声,上半截的树干和树枝撞在地上。
无声无息中,轻云书悄然远去。
罡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一套拳法下来,他已竭尽全力,浑身都流着汗水。练拳时没什么感觉,此刻松弛下来,立马感觉到无穷无尽的疲惫。
不能休息!这个时候应该静坐修炼,幻力才能取得更大的进步。这是罡风从一本名为《如何成为最强大的男人》的书籍上学来的。至于这本书,当然是从轻云书的床底挖出来的宝贝。
话虽是那么说,可是罡风此刻却累得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就如大道理大家都懂得一样,可是却没几个人能够坚持。
“一段真是强大啊…”罡风握紧拳头。”我感觉我的力量比之前强大了数倍,体质也增强了,而且我好像变得比以前更聪明了!“
他依旧不想站起身来,于是翻过身,仰望着天空。
将近正午,艳阳高挂,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体内的幻力慢慢流动,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这种感觉…太幸福了。掌握着力量…就像站在世界的巅峰。”罡风自言自语,自恋的性格表露无遗。
“恬不知耻!”一道清脆的童音响起。
“谁?出来!”罡风的反应很快,弹身而起,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一道瘦小的身影从草丛跳出,“你这个自恋的家伙,让我告诉你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看招!”
“小屁孩,你家大人呢?”罡风问道。
“关你屁事!”那小屁孩不由分说就是一脚踢向罡风胸口。
罡风往后退了一步,随手架开这一脚。手上传来的力道告诉他眼前这个小孩并不简单,起码也是一段的修炼者。
小屁孩穷追猛打,踏前一步,一掌拍向罡风的小腹。罡风左腿撩起,正中小屁孩的手腕。他正为自己的快速反应感到高兴,小屁孩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捉着他的左腿,顺势欺近,膝盖重重地踢向罡风的胯下。
这一招吓得罡风一身冷汗,太阴毒了!看她的样子,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怎么下手如此狠毒?
心中念头电闪,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罡风右脚一点地,身子腾空而起,随即右腿扫向了自己的左脚。
他在干什么?
小屁孩可不管那么多,想不明白,就不要想,膝盖上的力道更加三分。
“妙招!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天赋,实在难得!”一名中年男子徐步走出,赞叹道。
果然如那男子所料,罡风这招不但封住了小屁孩的膝盖,还顺势一脚推开自己原本被捉着关节而酸麻无力的左脚。
一个翻身,罡风稳稳地站定在地。小屁孩见攻势受挫,原想再度进攻,却被那中年男子喝止。
“小亭,别闹了。回来。”
小屁孩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回那男子身边,罡风此时才得以打量这一大一小两个人。
那小屁孩顶着一个大光头,却有着精致的五官,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粉雕玉琢的,十分惹人怜爱。不过一想到她下手之毒,罡风就有点不寒而栗。他年纪虽小,但已看过了轻云书床底下的大半书籍,其中便有介绍人体结构的医书,所以罡风很清楚哪里是男人的重要部位。
中年男子长得一表人才,面如星玉,罡风一看,在心里暗赞:比我师父帅多了!加上他那一身并不奢华却又高贵的服饰,简直可以被誉为一代美男子!
“小弟弟你好,你是罡风吗?我听你师父说过你。”中年男子和蔼地问道。
“是啊。”罡风点点头。“不过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师父没向你提起过我吗?我是你师叔,布轲翼。”
“你就是我师叔?传说中的挑花妙手布轲翼?”罡风瞪大了眼睛。“可是…”
“可是什么?”布轲翼问道。
“师父明明说师叔是一个面目猥琐,行为古怪,衣着邋遢,眼神色迷迷的中年大叔,怎么看都不像啊?”罡风一脸疑惑。
小屁孩躲在布轲翼身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老脸一红,布轲翼急忙澄清:“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师父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没啊。他还说你是…是…是个老淫贼。”罡风说到一半,见布轲翼脸色逐渐发黑,才知道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轻云书,你给老子滚出来!”布轲翼气得七窍生烟,脸色涨得通红。
“什么事儿啊?吵吵闹闹的。”轻云书的身影诡异地从那小屁孩背后的影子浮现出来,吓得她连忙跑开。
“别怕,别怕。小婷,我是你轻云伯伯。”轻云书露出一个自以为和蔼可亲的笑容。
“伯…伯伯好。”她心有余悸,刚才轻云书的出场方式将她吓得不轻。
一旁的布轲翼正处于爆发边缘,一见到轻云书,便大喝道:“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布!”
他大手探出,一片片花瓣围绕在手掌边,煞是美丽。他一把抓住轻云书的衣领,将他拖入旁边的树林,迅速地远离。
“风儿,好好招待小婷。别打架哦,我和你邋遢师叔好好地谈谈心事。”轻云书的声音遥遥传来,丝毫不见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