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微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一老一少两个人身上。
罡风坐在轮椅上,面色红润,精神奕奕。
“好,现在你试试慢慢站起来。”大长老慈祥的声音给予他极大的鼓励。
深吸一口气,罡风双手撑着轮椅的把手,双脚用力地踩在地上,试图让自己站起来。
他全身因用力过度而颤抖着,额头渗出汗水。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一副力竭的模样,可是他还是一点一点地站立了起来。
他试着放开把手,想要让自己纯粹靠着双腿的力量站立。
“哎呀!”他的手刚一离开把手,立刻就坚持不住,一屁股跌坐回轮椅上。
虽然如此,罡风依旧十分兴奋。
“我终于能站起来了!”他在轮椅上大喊大叫,完全不像是刚刚脱力,反而像睡了三天三夜精神饱满的人。
大长老微笑地看着他,心中浮现三年前的事情。
那天罡风忽然完全卸下心防,几乎让亡魂心灾乘虚而入,幸好罡风的项链及时出手,以极其霸道的姿态解决了罡风体内的毒素。
可是这么一来,罡风的身体那是雪上加霜,原本就很脆弱的身体再加上项链庞大的吸力的摧残,立刻使罡风昏睡过去。
轻云书纵然放心不下,但任务在身,在陪伴了罡风三天后,不得已独自黯然离开。
罡风足足昏迷了十个月。他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活性,没有自我修复的能力。罡风之所以能够醒来,全靠大长老十个月来每日以精元滋养他的心脉,一点一滴地让他苏醒过来。
期间轻云书也曾回来过两三次,可是都不见罡风醒过来,心中越发自责,性格也变得越来越暴戾。主殿中人若是与他有什么过节,全都被打得伤残。大长老屡次劝告他,但没有什么效果。好在他也没有脑袋发热,虽然动手,却没有将他人致死。
可是他从此也再没有回过来。罡风苏醒后,大长老曾数次派人去通知他,可是却不见回信。
轻云书的魂灯依然亮着,这是唯一让大长老感到欣慰的地方。魂灯未灭,代表它的主人的灵魂仍然活着。
在大长老照料之下的罡风也十分担心师父的安危。自从三年前昏迷前见过师父一面后,罡风就此没有与师父见过面。
他苏醒过后,身体什么的,都已坏死,完全是一个植物人。
调养身体是个细致活,需要漫长的时间,不可操之过急。轻云书最后一次离开前留下千年古骧参,希望能帮助罡风的恢复。大长老运用他深不可测的修为将千年古骧参的药性一丝一丝地剥夺出来,再慢慢地输入罡风的体内。如此一来,千年古骧参的药性不会随着时间而流逝。
罡风修为尚低,不明白大长老此举透露出来的强大之处。要知道凭轻云书主宰境的功力也做不到这件事,虽然这和大长老的属性有着不小的关系,可是即使如此也能显露出大长老高超修为的冰山一角。
当罡风看见自己的肤色由一开始的紫黑色一天一天地变成苍白色,心情也一天一天地开朗起来。身体机能的恢复让他的四肢开始有力,渐渐的不再需要旁人服侍。他动弹不得的这段岁月里都是由主殿里的下人负责照料的。
他也不能进食,因为内脏也已经失去功能。他的生命依靠的是大长老每日的精元过渡,等于是大长老消耗自己的生命来维系罡风的生机。但罡风却不知道这些,他还天真地认为这不过是简单的幻力过渡而已。
罡风不能自主的时间长达两年有余,他的恢复速度随着岁月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快,显然是身体也恢复了自我修复的本能。
“这样下去,还有两个月,你就可以尝试走路了啊。”大长老的脸上满是欣慰。他与罡风相处了三年,已经渐渐喜爱上这个乐观,坚毅而又顽强的孩子。
“那我可以吃饭了吗?”罡风有些迫不及待地询问,这两年恢复阶段中他一直望着那些好吃的食物却看得吃不得,当真令他煎熬。
“嗯。”大长老微笑着点点头。
“太好了!”罡风兴奋地大喊,双手用力转动轮椅,可惜他双手乏力,怎么用力都转不快。
大长老见他这副心急的模样,忍不住失笑。这几年来他极少见到罡风现在这个样子。童年的挫折和折磨让罡风幼小的心灵变得异常成熟,可是也少了许多童年的乐趣。
走前一步,大长老推着罡风的轮椅缓缓驶向饭堂。
“你太久没有吃过东西,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今天只能喝一碗稀粥。”
“什么?”罡风心中的幻想被无情地打破。
“你要是损伤了内脏,那就等着再躺在床上一个半月吧。”
“好吧…”罡风心情低落地说道,心中挂念着各种各样只看过没吃过的美食,大流口水。
主殿的饭堂并不太大,因为只有主殿常驻的几个长老才会出现在饭堂,大多数主殿中人都是常年奔走在外,很少到主殿的饭堂。
大长老刚一坐下,就有人恭恭敬敬地送上一碗稀粥。那是大长老平日里的三餐,完全没有大鱼大肉什么的。
“再来一碗。小风可以吃饭了。”大长老看着罡风垂头丧气的模样,觉得十分好笑。
过不多时,稀粥送到,罡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再过三个月,你就十岁了吧。”大长老忽然开口。
“是的。”虽然只是平平淡淡的稀粥,罡风也觉得是无上美味,毕竟太多年没吃过什么东西了。
“怎么了?”罡风有些疑惑,难道大长老要替自己庆祝生日?可是就连自己也不知道确切的生日日期啊。想到这个,罡风不禁有些黯然。他至今仍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连自己出生在何时何地都一无所知。
“你想不想进入书院?”大长老漫不经心地问道。
书院,全名烟雨书院,是主殿名下的唯一一件学院。它每年从大陆各地招收最具潜力的学生,将他们培育成才。虽然说大陆上各种学院多如恒河沙数,但多年以来,烟雨书院仍是牢牢地保持“第一学院”的名头。
书院每年都举办入学考试,唯有达到一定实力及年龄的人才会被选入。入学年龄正好是十岁,按照往常的惯例,必须至少要有一段巅峰以上的修为才有资格进入书院。
这个标准已经算是颇高,要知道在十岁之龄达到一段巅峰的都是不折不扣的小天才。其他的学院的标准可就没那么高,只要在一段以上就能入学。
罡风叹息一声。一段巅峰…这对六岁就晋升一段的他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现在根本不能修炼,就是废人一个!别说进不进得到书院,就说我进到了,也不过是在书院里当陪衬的废物罢了。“
“你不是不能修炼。“大长老忽然严肃起来。
“啊?“罡风诧异,但随后又黯然叹息。”大长老,您不必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的在状况,我连自己的丹田都完全感应不了,要我怎么去修炼呢?“
罡风确实很想修炼,他从一开始的梦想就是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男人。可是现实的残酷让他饱受挫折。苏醒之后,他不止一次地想要修炼,但悲哀的是,他竟然发现自己找不到自己的丹田。
它就好像彻底消失了一般,任罡风如何努力地找它,它都是无影无踪。
丹田是修炼者的根本,没有了它,修炼者就等于一个废人!它是修炼最重要的事物,纵使一个人的天赋再高,实力再强,只要被人破坏了他的丹田,他这一生就只能碌碌无为地过完余生。
大长老盯着他的眼睛,沉默良久。
“你这种情况,我前所未见。“
罡风蓦然抬起了头,他在大长老的话语中嗅到了一丝端倪。
难道说…我的丹田…还有救?
他的心跳加剧,激烈得好像要从口里跳出来。
“简单来说…你的丹田不是被破坏了,而是…“大长老眼神中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确定。”它不见了。“
“不见了?”罡风吃惊得目瞪口呆。“什么情况?”
大长老摇头。
“简单地总结一句:真是见了鬼了!”这件事离奇之极,连大长老也开始乱说话了。
“一开始你师父把你抱来的时候,我明明还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你的丹田,虽然支离破碎,毁坏不堪,但是…它至少还在。”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在你项链吸走那亡灵心灾,导致你再度失去意识过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你的丹田了。原先我还没在意,没有特地去探测你的丹田,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我才发现有所不对。”
罡风已经是完全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人的丹田会忽然间不见。
“既然原本还在,昏迷过后就消失…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你的项链…偷走了你的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