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教习班里出来,祝南溪急匆匆的往回走。今天是冬教习讲解木属性功法,于功法一途他已没什么好听的了,就在班上神游遐思的时候,忽然想到纪问云的一项绝技:烈焰焚天。于是想着试试能不能在碧焱鼎内运用。紧走了一会儿,忽然想到有些日子没见周评依,不禁面上一怔,脚步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对于周评依他有一种说不上的情愫,平时倒是很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听她问这问那,在听自己解释后又会露出一脸艳羡加佩服的表情。在听到祝东昊花了偌大的心思来追求周评依那一刻,心下只有一点茫然,却并没觉得有些什么。几天不见,却不知为什么心里又有一种盼望她尽早出现在自己面前。
绝世天上凉薄的人情,造就了他对感情方面十足的淡漠,纵使是叔叔祝南陵,在他心中也只是似近似远的不愿太过亲近。
正在胡思乱想着,只听前面一声轻哼,侧面的树后转出一人,冷笑道:“想不到感知不赖,居然被你知道了。”
祝南溪抬头一看,原来是东道的祝东昊。论起来和叔叔是平辈,但是祝南溪偏偏对辈份向来不怎么看重,这个世界又是以实力说话,并不太注重尊卑地位。所以祝南溪也懒得管他叫点什么,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道:“有事么?”
祝东昊冷冷的看着他,见他沉静似水的面容,在自己面前全无胆怯,也不禁有些惊奇,于是开门见山的道:“有事。我只是想警告你一下,以后离评依远一点。告诉你,昨天她已经答应了我,用不上几日,周家就有人来访,自有四长老为我提亲行聘。按说做为一个长辈,本不必来和你说这些。只是我不想到时候让周家觉得她在祝家受了欺负。”
祝南溪见他老气横秋的在自己面前说了这么多,不觉心头有气。祝东昊也不过十九岁,比自己也大不上多少,却故做长辈的姿态着实让祝南溪看不惯。但祝东昊年纪虽轻,毕竟已是化元境初期,自己纵使最近实力大增,也不过才凝元中期,犯不上去找麻烦,本来就没想着和周评依有什么交往,于是不再看他,侧身向前,欲从祝东昊身侧走过。
祝东昊本也没指望自己一段话就让对方知难而退,伸手一横,沉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动手。只是想告诉你,别存什么天真念头。你以为你有什么?凭你叔叔那点钱?一个废物的实力?还是一个做了奸细的爹?没的污了人周家的名头。”祝南溪闻言一怔,怒道:“你说什么?!”
祝东昊极轻蔑的瞧了他一眼,道:“想来没人告诉过你那个丢人的爹的事情吧?”背转身去,不再看他,口中却续道:“哼!十六年前,若不是你那个不争气的老子,叛离我飞炎帝国,我爹早就是祝家的族长了!”
祝南溪愕然,祝东昊的老爹?忽然想起来了,祝家东道家主,祝东麟。前些时候听叔叔说起过父母的事,却不记得里面有祝东麟什么事。至于他说的叛离,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冷眼看着他,不置一喙。祝东昊见他不做声,不觉心头更是有气,本来今天找他来,是要告诉他关于周家小姐的事。顺带着气一气这小子,怎么自己生起气来?重重的出了一口气,看了看祝南溪,这人没脸没皮的?怎么说了他老爹的事一点反应也没有?
祝东昊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抑制住要暴揍这小子一顿的冲动,沉声道:“按说前一辈的错,倒不必算在你的头上。只是有些事,你别存着痴心妄想的念头了。”说罢也不去理会祝南溪,转身便走。
祝南溪冷冷的道:“老气横秋的说两句话就走了么?”
祝东昊听了心头一怒,转回头看了看祝南溪,反倒笑了,回身走到祝南溪的面前,凑近了面孔道:“想动手么?别浪费那个心思了,我是不会和你动手的。你没那个资格。若不是因为周评依,我连这两句话都不可能来和你说。也许用不上两年,我就是祝家的族长,你是谁?还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轻笑一声,抬起身子,续道:“有一句话,你要记着,也许受用终生。很多时候,动手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就好比你打赢了整个大陆,能遮得住你那个奸诈的老爹叛徒恶名么?”呵呵一笑,转身离去。
祝南溪两手已经攥得指节发白,望着那个远去的高挑的背影,一腔怒火渐渐平息。因为夺舍重生,平添了一对陌生的父母。虽然无从见面,但却怎么也甩不脱和他们之间的联系。还要为他们所做的事牵涉其中。祝南溪在绝世天上就是傲气十足,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可就如同祝东昊说的一样,即便杀了那个趾高气扬的家伙,又能挡得住别人的口?
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叔叔讲过关于父母的事,虽说语焉不详,可言语中也不曾听出过什么叛徒、奸诈的意思。
祝南溪平白受辱,却又不知如何反击。当地站立半晌,慢慢走回去。心里突然涌出一个念头:不如离开这里!这念头一想起来,再也抑制不住。虽然除了祝家东道的寥寥几人对他不善之外,祝家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尤其叔叔祝南陵,待他情感至深。更兼自己实力不济,若是离开这里,在外不知要吃多少苦头,但依然压制不住这个想法。
只是要去哪里呢?回到南道那个小山村,还是其他哪里?祝南溪再没想过。
祝家门风素严,若是随意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祝家子弟必须要达到凝元境后期,才有资格出外历练。何况实力过低,在外闯荡不止危险重重,丢了祝家的威风也不是什么好看的事。
祝南溪现在刚刚凝元中期,离凝元境后期还差着一个等级。一开始的筑基,对他来说升起来比较容易些,即是这样,也因为祝家有那寒潭的优越条件和碧焱鼎的助益,才堪堪达到凝元境。进入凝元境就没有太多的取巧可用。并且实力升得过快,必然会因摄入的元力过多而不及压缩炼化带来反噬,倒不能冒进。
想法是有了,但看来短时之间还离不开这里。加倍的修炼,只会微薄的缩小这一时间,但总好过没有办法。接下来的日子里,祝南溪已经尽量少做休息。饶是这样,只是夯实了前些日子凝元境的基础。
祝家后山的寒潭祝南溪又去过一次,可奇怪的是,寒潭水中蕴含的元力已大不如前,对自己实力的进境已再没有帮助,祝南溪只好放弃了再利用这个便利的想法。几日来,教习班上,冬槿教习回乡省亲。剩下老头祝北苍一个人讲学,功法上祝北苍自己领悟也不是太深,于是多出来的时间,祝北苍就随口说一些炼丹制药的方法。其实对于这一行,祝北苍也不是专长,但好在有一些涉猎,并且祝家藏有一些丹方,也并非密不可宣的东西,北苍教习讲起来倒也云山雾海,得心应手。
既然修炼上没有大的进益,听听炼丹也不错。祝南溪对于炼丹还是颇有一套的,毕竟曾得纪问云这个火属性尊者指点过,手边又有碧焱鼎这等神器。但是绝世天上只有草木药材,从无魔兽、灵石入药的经验,若是纪问云在这里,或许奇珍异宝一见便悟,祝南溪自忖没有这个本事,于是倒是饶有兴趣的听上几天。
诸如此般三五日,祝南溪对炼丹有了一丝想法。
炼制高等级的丹药、兵器,需要极多珍奇昂贵的材料,祝南溪这才知道金钱在这个世界的重要性,想想叔叔给他买那颗融雪丹的花费,便知道药材等东西来之不易。既然买不来,不知能不能自己去找?祝家背倚青山,号曰天英山。山里魔兽众多,药材也有那么几十种,却不丰盈。魔兽虽然等级并不高,却不是祝南溪所能招惹得起的。
祝南溪抽出时间在天英山周边转了两天,在被一只啸月狐追出数十里,最后付出一件衣服的代价下,终于得到了三株草药。经历了这一风险,祝南溪最终决定,打死也不要进到天英山深处。到手的三株草药,刚好是一种金属性战技增幅的丹药截玉丹所用,这一丹方是听北苍教习说起来的,丹药等级也并不高,所需材料有限,除了这三种草药,便是一种主材截玉石,这个就不是天英山里能弄得到了。好在这一天族内放假,祝南溪带着身边所有积蓄去柏原城里寻觅。
祝南溪随叔叔来过几次柏原,由于靠近京都又是京都的属城,柏原也颇为繁华,祝南溪也没有逛街的习惯,随着街边的一家药品店就走了进去。飞炎帝国精于杂品,不以丹药见长,所以炼丹师也不多。不过药品店多经营成药,倒也有不少来买成药的。角落里一处是卖药材的地方,早有药店的学徒瞧见祝南溪在那里东张西望,忙走过来问道:“小先生想要些什么?”祝南溪听了这个称呼不禁失笑,于是道:“这里有没有截玉石?”
学徒一听笑道:“巧了,前些日子新从奇绝国进来上好的截玉石,您需要多少?”
祝南溪没有买过这种矿石,不过倒是听说奇绝国以矿产、法阵闻名大陆,心里盘算了一下,道:“我用的不多,只要四块就够。”学徒愣了一下,转笑道:“好的,您等一下。”转身自柜台内取出约有三指长短,一指宽厚的几小块淡青色石片,道:“小先生您看,这便是上好的截玉石了。”祝南溪接在手中,只见那小小石片边角切割的极是平滑,淡淡的青色中透出优雅的质地。祝南溪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下意识的放出神识,包裹住这几片小东西,忽然心头一怔,感觉到这石片加工的虽然不错,但里面所蕴含的药力并不是很充足,于是随口问道:“伙计,你这里还有更好的么?”没等学徒回答,在屋角的一个人早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一边踱了过来,一边轻声笑道:“这位小兄弟眼光不赖啊,这确实不是极品截玉石,但也是上等货色。像这种普通材料,炼制大多数药品都够用了,不知小兄弟要炼制什么?如果方便,不妨见告。”
祝南溪听见说话,抬头望去,原来是四五十岁的一名男子。这人是店里常驻的炼药师,大陆上都把这种人称做堂师。祝南溪见他走到面前,回道:“没什么不可说的,我要炼截玉丹。你这个好像差了一些。”
堂师吴见行笑道:“小兄弟好眼力!”回头示意了一下,学徒去取极品截玉石。吴见行对祝南溪道:“截玉丹也未必一定要用如此严苛的材料,想不到小兄弟年纪虽轻,对炼药一道如此严谨认真。我这里还有极品的白环枝和卓腥草,不知小兄弟炼制截玉珠还少些什么?”吴见行早年行走于大陆之上,数十年虽无建树,但所历颇多。正巧这家老店要找一位堂师,既然炼药一途没有成就,于是预备在这里谋生,为以后老来赚些家底。这截玉丹以前也炼过一些,并不是太难。见祝南溪非要找极品药物,只以为是贵族子弟不差钱财,对炼药没有把握,用极品药材来提高成功系数。但是惊异于祝南溪只是瞧了一眼就分辨出这并非极品截玉石,是以过来搭话。要是能说动这豪家子弟常常光顾店里,没准东家大大的给一份奖赏。
祝南溪摇摇头,道:“其他三味药我已经找到了,这个就不需要了。”
吴见行略有一些失望,想了想笑道:“既是如此,那就随小兄弟的意思。本店也收售一些成药,小兄弟既然懂得炼制,如有不错的货色,不妨来小店里寄卖,也可以换取一些零用钱来使,”声音略低了些,凑近祝南溪道:“咱一定价格公道,格外照顾小兄弟。不似街里那些铺子店大欺客,没的唬了小兄弟的钱。”抬起头哈哈一笑。
祝南溪哪见过这种圆滑的生意人?见他一心为自己着想,倒还挺感动,于是答道:“好,谢谢关照,没准到时还要麻烦你。”
吴见行笑道:“哪里哪里,小兄弟客气。”回手从刚刚回来的小学徒手中接过药盒,亲手交到祝南溪手里,正色道:“这里是极品截玉石,本来要卖二百八十晶石,我与小兄弟一见如故,你给二百晶石好了。”祝南溪向来对钱财不在意,也不晓得到底是贵是贱。只觉得这人让利很多,倒确是好人。从怀里翻出钱袋,提着底部,尽数倒了出来。吴见行一见心里不禁暗叫一声失算。本以为这是个富家子弟,不想这钱袋中,只有一枚绿晶石,余下的约摸百数十枚白晶石,去了药钱,大概也剩不下什么。果然,数过药钱,祝南溪只剩下八枚白晶石,也买不到什么东西了。吴见行懊悔之余,忽然想到一事,问道:“小兄弟尊姓?”祝南溪答道:“我姓祝。”
吴见行听了,心中又是一阵失望,祝家虽说在城北一带有些名气,但终究算不上什么大家族,除了族内有个长老似乎炼药略有些心得之外,不曾听说还有出类拔萃的炼药师,看来这一回大意之下看走了眼。于是只拱拱手,送祝南溪出去。
祝南溪倒不知道这个看着好心的家伙,心里还转着这许多念头。感激的冲他点点头,施施然的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