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理研究所出来,蓝开车载林夕驶进京藏高速。
“......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李琰。”
“嗯,我来安排。”蓝沉默了半响,转过头笑着对林夕说。
一路上,两人静默不语。
几天后,威海的一个小城镇里,李默开车载着蓝和林夕两人驶上一条山体小道,小道倾斜向上一直延伸至山顶,李琰的墓地便在那里。
墓地修建在紧挨渤海海岸线的山上,所有墓碑面朝浩瀚的渤海海域,日夜均可聆听到海的声音。海面的暖气团在这个季节已经开始变得活跃起来,阵阵东南风携带着湿暖的气息,以强劲的风力吹得树枝左右摇摆。远处的海浪呈层层堆叠的姿势一遍一遍地,不厌其烦地向岸边袭来,击拍着硕大坚韧的礁石。一群海鸥跟随着浪潮在海上起飞旋转,不时发出机敏的叫声。无论风力如何强劲,远处的瞭望塔依然静静地伫立在岸边。
一阵风沾染着海水的腥咸的味道吹进车里,凌乱了林夕的头发。见状,蓝侧过身子,迅速俯身向下为她升起了车窗。面对蓝的突然举动,林夕只觉一阵强气压朝自己侵袭过来,一时不知所措,只得默默怔在那里。蓝看着她低垂的眼睛,心里不由得抽疼了一下,面对面前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远离还是接近。但无论哪一个选择都伴有伤害,而这是蓝最不希望见到的。
当蓝抽回身子的时候,左手手指不小心触碰到林夕放在座位上的手指。顿时,两人体内的电流在指尖交织移走,窜流到彼此的心间震颤释放。两人四目相对,窥探着对方的内心。
李默只是看了一眼后视镜继续向山上开去,脸上不泛有一丝的表情浮动。以她和蓝的关系,恐怕自己并没有立场去在意什么。
山顶,林夕抱着花束从车上下来,跟随在李默的身后。三人在墓地最里端的一块墓碑前停下,碑上赫然刻着李琰的名字。墓碑的照片里,李琰穿着整洁合身的军装,青涩的脸庞是那么清澈干净,他朝镜头微笑着,而那一刻却被永远定格在了这座面朝大海的山顶。
李默蹲下身去,拂去碑前的树叶,随后又起身站起。
林夕盯着李琰的照片,感觉熟悉又陌生。七年前的记忆一股脑儿流窜到脑海里,顿时不由得红了眼眶。在林夕看来,面前的墓碑不仅仅是李琰一个人的,而是千万受难者以及那些因救灾而牺牲的人的,是父母的,也是自己的......它记刻了曾经大地对自己家园的摧残蹂躏,以及所有人永远无法抚平的伤痛......
她将花束放在碑前,看着眼前眉目清秀的李琰,所有的感情萦绕在心头,一阵汹涌的疼痛袭来,她蹲在碑前干呕地哭了起来。
望着林夕因痛哭而剧烈摇晃的双肩,蓝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俯下身子轻拍着她的后背,希望这样能让面前的经历了悲苦磨难的女人好受些。
此刻,李默的眼睛里早已涨满了泪水,一个转身的瞬间,大颗大颗的泪珠脱眶而出。面对浩瀚的渤海,内心百感交集,任由腥咸的海风吹乱自己的头发,刺痛满是泪水的脸颊。
有一种情感,不能怨也不能恨,更无法,只有心痛,和遗憾……
远处,一线海浪向岸边奔涌而来,溅出雪白的碎沫状的浪花,发出拍打礁石的悲壮的巨响。海面回荡着海鸥的叫声,与林夕的哭声在空中击撞,最后交汇消逝。
离开墓地时,夕阳已经逼近天边的海面。三人并未在威海多逗留一晚,而是沿着海岸线直奔机场。一路上,海面沾染了夕阳的橘红,波光粼粼。沙滩上逐渐灯火通明,欧美格调的别墅酒店也变得灯光绚烂。远处的瞭望塔发出暗黄色的灯光,向四周发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