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贾秀凤的母亲差丫鬟来叫她回去吃饭,镜自己便回到了房间。贾儒的夫人镜只拜见过一次,是个不显山不露水,十分谨慎的女人,听下人说贾仲文是二少爷,但他的生母很早就过世了,而大少爷贾博文和秀凤都是大夫人所生,还有二夫人生了两个女儿已经出嫁了。镜不禁要想,贾仲文从小不知有没有受过欺负,但起码看他和秀凤十分要好,正思量着有人敲门,她本以为是有下人送饭来,却发觉门外有四五个人,说道:“请进吧!”
“打扰了。”说着贾仲文推门而入,他后面两个丫鬟用餐盘端着晚饭放在了桌上,竟然是一个风炉,上面坐着铜锅,锅中是奶白色的清香汤底,其余的丫鬟端着蔬菜菌菇和生肉,摆好后离开了,却备了两副碗筷。
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火锅么!
“仲文少爷,你这是……”
“自从你来府上做客,因为顾及你的伤,我一直吩咐下人给你准备清淡的饮食,但一直这么吃怕你腻了,正好天气冷了,我差人准备了暖锅,我怕你一人吃暖锅觉得尴尬,今天便自作主张陪你一同用餐,你不要嫌我就好。”
“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想一想也好久没吃涮肉了,你费心了!”镜客气地说着,看贾仲文脸上一成不变的笑,难以分辨他什么时候是假笑,什么时候是真开心,看来他活得很累。
“快入座吧,汤底快煮沸了。”
“好。”镜和贾仲文面对面坐下,小小的圆桌都被菜品摆满了。贾仲文拿起在热水中温着的酒壶为镜斟了一杯酒,说:“这是椰子酒,清甜可口,喝杯暖身吧!”
“谢谢。”镜端过酒杯抿了一口,果然十分清甜,酒味儿不浓,便多少喝了些,两人开始涮肉,这一屋子的火锅香味儿,镜心想晚上要睡不着了。
“白天和秀凤说带她去打猎,是因为当着你的面我不好驳她的面子,但家父母肯定不会让她去的。”
“想来也是,这个年代哪有千金大小姐和一群男人去打猎的。”
“那你呢,你说你猎过一头野猪,可是真的?”
“我的身手你也见到过,当然是真的!”说着镜看着锅中的肉已经煮熟了,却不好意思去夹,本来在贾仲文的嘱咐之下,屋里的暖炉一刻也不曾不断过,镜并不觉得冷,现在守着火锅更暖了。
“也对,红衣姑娘是女中豪杰,想来骑射的功夫应该也不错。”
“不敢当,我身上有高人赠与的功力,说是打猎,无非就是胡乱去抓而已,我哪里会骑马射箭。”说着镜不禁笑了起来,还是不太好意思大口吃锅中的羊肉。
“姑娘果真不会骑马么?”
“难道你以为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贾仲文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是因为椰子酒还是这暖锅的热气,她的脸颊红彤彤,好似熟透的苹果。
“原来我确实是这样想的,毕竟你是妖王的女人,他想必会为你摘星揽月。”
镜听到他提白雪,身子不禁僵硬起来。白雪如果找她也只知道去洛阳,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跑到皇城根,这会儿不知道还有没有在找她,她的初衷是不想为白雪和家人见面添乱,现在反倒害怕再见到白雪了,自己不明不白成了他的女人,可对他来说自己也许只是一个宠物,说不准还是织锦的替代品。这样想着她竟然有些消沉了,贾仲文看她神色突然黯淡下来,心中不禁怀疑,也许她和妖王不是那么亲密无间?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没什么,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可是你的夫君?”
“怎么可能?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半真半假,我确实是流落山中,但我其实已经无处可去,投奔了白……,投奔了白鸟妖王。”镜急忙改了口,差点说出白雪的真名。贾仲文却把这话听进了心里,他思前想后,镜行事诡异,总是有一堆胡言乱语的托词等着,可这句无处可去,倒把她所有的行动都解释清楚了,想必是真话。
“姑娘对我说的话一直是半真半假,姑娘此次来临安,真的只是为了养伤么?”
“你为何不当我是来拜访你这个朋友呢?”
“你肯交我这个朋友,我当然十分欣慰,你若有什么难处可以尽管对我说,毕竟你的伤和家父脱不了干系,我自当照顾好你。”
“没想到你却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贾仲文听出镜话里有话,在影射他父亲,倒也不生气,说:“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只要我做得到,我会全部尽力满足。”
镜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说道:“像我们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客气下去,这肉都要煮烂了。”
“那我们不谈别的,只谈这冬日的羔羊肉和不和你的口味。”说着贾仲文又笑了起来,为镜盛了一碗肉,这次,镜总觉得他笑得有些暖。
两人吃了一会儿,镜酒足饭饱,这时候只想能看会儿电视就更美了,不过也只有书籍可供她消遣。
“这顿饭姑娘可还满意?”
“十万分的满意。”镜其实撑得不行,她虽然小口咀嚼,但着实吃了不少,贾仲文倒没怎么吃,光看着她吃了。
“吃了暖炉怕你这会儿歇不下,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
自从镜有了一身武艺,反倒万事不再小心,她爽快地回答:“好!”
镜怕夜间冷,披上她的红色狐狸毛皮,跟着贾仲文走小路穿过了府内的花园,来到养马场,贾府的马场不大,但马窖内都是良驹。
贾仲文牵来一匹白马,只见这匹白马十分漂亮,骨骼俊俏,毛色发亮,一看就是平日精心照顾。
“这是我的绝尘,你先摸摸它。”
镜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绝尘的脸,绝尘倒也不反感,倒是舔了舔镜的手心。
“真是一匹好马。”
“绝尘性子温和,向来不怕人。”说着贾仲文轻盈地跃上了马背,看他的身手在同龄人之中一定是佼佼者,镜心想自己这身功力算是作弊的。贾仲文向镜伸出一只手,说:“上马,我教你骑马。”
镜犹豫了一下,还是抓住了贾仲文的手,跃上马背,跨坐在他身后,此时镜没有多想,对她来说不过和兄长骑摩托带着她一般,可这样的距离,贾仲文身边萦绕着镜身上似有似无的冷香,不免有些心驰神往。他轻拉缰绳,绝尘开始向前踱步,正如它主人一般温文尔雅的样子。
镜轻轻抓着马饰就坐的很稳,她观察着贾仲文的动作,看来骑马最重要的就是调整好重心的前后,然后抓好缰绳,和电视上演得差不多。
“姑娘是习武之人,我就不客套了,这骑马只需记住一点,就是不要松了缰绳,因为马儿生性胆小,容易受惊吓。”
“那如何让马快跑,非要用鞭子么?”
“若主人和马心有灵犀,倒用不着鞭打,你看。”说着贾仲文双脚踩稳马镫轻轻踢了踢马腹,绝尘便一路小跑起来,从后门离开了贾府大院。
来到街上,镜本以为这会儿该没有人了,却见到人来人往的夜市,好多卖小吃和小玩意儿的摊子,只可惜自己已经吃不下了。
“皇城果然名副其实的热闹。”
“我们去看看吧!”
佳人身骑白马,月下集市同游,这场景叫外人看来就如同恋人一般,尤其是各路神仙的探子。比如贾儒,他听了通报一定焦急他儿子被“妖女”蛊惑,又比如姜宁回和姜织锦,必然心中疑惑,莫非镜是个水性杨花的姑娘?
这人群中有谁眼神奇怪,镜倒也都看在眼里,一猜就是眼线。可突然间被一些小生物吸引了镜的目光,她抬头张望,只见四周街边的房檐上,零零散散地停落着一些小鸟,他们仿佛都在看着镜,这让镜不禁有些瘆的慌,立刻察觉不对,晚上该是倦鸟还巢的时候。她仔细观察,这些鸟确实都是普通的麻雀,难道是自己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