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阳山上。
钟声镗镗响起。
“何方狂徒,敢擅闯我燕云盟?!”
呼喝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一道道身影来到大殿之前的广场上,对着门口涌入的九个人怒目而视。
地上有几名身穿淡黄衣裳的年轻人在哀嚎着,血流了一地,显然是身受重伤。
然而燕云盟的弟子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去,九名黑衣蒙面的人站在那里,有一股澎湃的煞气,让人心寒。
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人越众而出,怒视着前方那九个黑衣蒙面人。
“岳盟主,好大的架子,若非我等身手矫健,恐怕还见不到盟主大人。”为首的黑衣人淡淡地道。
“尊驾身手不凡,何以对我盟中子弟动手?”岳环山望着站出来的这个黑衣人,脸色变了变,对方只是这么向前一迈,自己便感觉像是有一座大山向自己压来,有种难以忍受的窒息感,不得不强提内息勉力应付,心下却是有些惊慌。
“盟主大人,我等兄弟此番前来,只为讨要一样东西,盟主大人若肯赐予我等,我等自然不会让盟主大人烦心。”为首的黑衣人目光在地上一扫,淡淡地道,“我等还能救治这几位失手打伤的兄弟。”
岳环山心中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不知诸位想要何物?”
“盟主,何必跟他们废话!兄弟们一起上宰了这群不知死活的宵小之辈!”
“敢上我燕云盟抢东西,活得不耐烦了?”
说话间刀剑出鞘声纷纷响起,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一个极致。
“住口!”岳环山怒喝一声,“平白失了我燕云盟的礼数!”
他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怔,对方都已经打上门来了,自己这边都已经有了伤者,这个时候还谈什么礼数?
而一些脑筋灵活的人却反应了过来,目光再投向那些黑衣人的时候便多了几分忌惮之色。
岳环山脸上不见喜怒,背在身后的手上却是略微比划了几下。
身后燕云盟子弟中,有几个人缓缓向后退去。
“岳盟主不必费事了,我等来此,只为求寻龙丹。”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很平静。
顿时,整个燕云盟一片哗然。
“寻龙丹?盟内怎么会有此物?”
“开什么玩笑,寻龙丹要是在我燕云盟,我们早就一统天下了!”
“对面几个人是白痴吗?”
岳环山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寒声道:“朋友,话不能乱说,你可知江湖中若是传言开来,我燕云盟可承受不起这般谣言!”
为首的黑衣人叹息一声:“看来岳盟主是不肯交出来了?”
“我盟中并无此物……”
“有没有,大家心里都清楚。”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既然岳盟主不肯交出来,那我们只好自己拿了。”
岳环山怒喝一声:“尔等当我燕云盟无人不成?盟中弟子,布阵!”
“是!”
燕云盟众弟子早就做好准备,瞬间九人一组,结成阵势。
于是同时,墙头上房顶上不知何时站满了燕云盟的弟子,弯弓搭箭,指向了九个黑衣人。
“自寻死路。”为首的黑衣人叹息一声,“动手,燕云盟上下,鸡犬不留!”
“是!”
身后八个黑衣人同时迈步向前,一团黑影在他们身前浮现。
岳环山顿时瞪大眼睛,惊恐地喝道:“你,你们是……”
“杀!”
九道血色光芒闪烁,一片惊呼、哀嚎……
……
济宁城。
自从上元九年,大陈北伐崩溃在浪沧江畔,南北两地就进入了长达二十年的和平期。
济宁位于三江交汇之处,水路发达,而且离大陈不远,故此南来北往商旅众多,一派繁华景象。
白云楼中,一位蓝衫青年坐于窗边,自斟自酌,脸上一派风淡云轻,说不出得潇洒,但凡目光投向这里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忽然间,街中传来一声马嘶声,随即一个紫影飘然而入。
待得紫影站定,众人又是眼前一亮,竟是一位手按长剑的女侠客,紫衣飘飘,犹如飞仙一般,有种出尘的意味,这可惜这女子头戴斗笠,面纱将面容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那蓝衫青年也将望向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看向这紫衣女子,不由得也是有些赞叹,目光流转,看到那女子手中长剑,顿时目光微凝,神色之中有些凝重。
只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只见那紫衣女子猛然间单脚踩在长凳上,手中长剑“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大喝一声:“小二,切二斤牛肉,来一壶上好的烧酒!若是味道不错,爷这里有的是银子打赏!”
四野皆寂。
蓝衫青年的脸色突然有些不自然,收回目光,扭过头去,只是那波澜不惊的面容上分明是带上了几分笑意。
“原来如此,有趣有趣……”蓝衫青年低声自语,有些轻松愉悦地道。
“喂,你们听说了吗?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呢!”忽然邻座的一桌,有人议论道。
“兄台莫非是指燕云盟被屠一事?”
“可不是嘛!燕云盟乃是我北界第一大盟,说没就没了。据传全盟上下鸡犬不留,连岳环山那样的高手都死得极其凄惨。”
“我听说了,据说燕云盟子弟每个人的死法都极为惨烈,就像是被野兽噬咬一般,让人不忍目睹啊!”
“现在江湖上都在猜测是谁动的手,不过据我看,肯定是一些仙家门派或者魔门中人动手了,不然以燕云盟的实力,寻常江湖势力谁能动得了?”
“话不能乱说啊!现在四大仙宫傲立云端,七大仙门也不理会凡俗之事,魔门子弟大多避祸出了中原……况且区区一个燕云盟,还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吧?”
蓝衫青年侧耳倾听,眉头微皱,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而那紫杉女子也是聊有兴趣地望向这里,听着这些人的议论。
忽然间,蓝衫青年目光一扫,盯向了门口。
“小浪蹄子,这回看你往哪儿跑?!”一声呼喝,顿时六个持刀大汉堵住了大门,一个脸带怒色的青年缓步走出,手中长刀寒光闪烁,指向了坐在大厅正中央的紫衣女子。
“阴魂不散!”紫衣女子冷冷地道。
“我呸!你偷了我家的通心玉,居然还敢在城里出现,小爷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这娘们儿到底姿色如何,若是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放你一马。”那持刀青年脸色阴历,此时却带着几分邪气,盯视着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怒喝一声:“无耻之徒!”
忽然间,漫天寒星闪烁,持刀的几人大惊,连忙舞动长刀,只听得叮叮当当的乱响,飞镖银针掉了一地,有两个持刀大汉痛呼一声,手臂之上鲜血淋漓,分明是中招了。
“找死!给本少爷生擒了她!看本少爷如何整治你这不知死活的娘们儿!”那持刀青年挥刀而上,顿时刀光闪烁如弯月般垂落。
别看他看上去仿佛纨绔子弟,手上的功夫却是不弱,这一出手竟然有着阴阳境后期的实力,远胜一般的武林好手,那紫衣女子长剑在手,却也不敢硬接,单脚在地上一踩,直接向后飘了出去,衣袂随风飘动,虽然是退避,却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只不过那持刀青年得理不饶人,四周几个持刀大汉合围而上,虽然看得出这紫衣女子轻功着实不凡,但四周合围之下,腾挪的范围被压得很小,险而又险地避过了几刀,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一脚踹在了腰上,倒飞了出去。
“唉!”众人早就闪在了一边围观,此时见到紫衣女子中招,不由得叹息一声。
“这是五虎断魂刀法,莫非是城中五虎门的人物?”
“废话,那个青年就是五虎门少主段非,你难道不认识?”
那紫衣女子挨了一脚,虽然伤势并不重,却被彻底打乱了节奏,若非她轻功确实远远得超过了段非和他的一干手下,早就已经被生擒了。
忽然,她闪过了迎面劈来的长刀,却终于没能够闪过背后的一掌。
一个大汉一掌正中紫衣女子的右肩,将她直接打飞了出去,跌倒在了地上。
“捉住她!拿下她的面纱,让我看看这娘们儿究竟长什么样!”段非大笑道。
那紫衣女子怒骂道:“无耻之徒,这么多人围攻我一个弱女子,你们羞也不羞?”
“嘿嘿,少爷我就是围攻你了,你待如何?”段非冷笑一声,“拿下她!”
忽然,蓝影一闪,那个一直坐在窗边看着这里的蓝衫青年出现在了紫衣女子身前,也不见他怎么动手,围上来的两个大汉猛然就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两人对视了一眼,盯着这蓝衫青年,目光之中惊疑不定。
段非心里也是一惊,方才的一幕发生得太快,他竟然根本没有看清这蓝衫青年是怎么出现在场中的。
“阁下是谁?来管我五虎门的闲事?”段非沉声道,他虽然看出来蓝衫青年不好惹,但是这里是济宁城,他根本不惧任何人。
蓝衫青年叹了口气,没有理会他,俯下身,背对着段非等人,将紫衣女子扶了起来。
眼看这人根本没有将自己一干人放在眼里,段非大怒:“找死!”
说着,一刀朝着蓝衫青年劈了过去。
可是,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那蓝衫青年连头也没有回,甚至连衣襟都没有动一下,段非和六个持刀大汉就仿佛被重锤锤了一般,大叫一声,倒飞了出去,寒光闪烁,七把长刀竟然在半空中全部折断!
倒在地上的段非盯着那个看上去非常随意,仍是一副风淡云轻模样的蓝衫青年,心中顿时充满了惧意:“你,你究竟是谁?”
蓝衫青年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他,淡淡地道:“我叫落雪,落叶的落,下雪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