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雪刚刚要感叹耳根子得以清静,好一阵子没受徐长卿效应的荼毒的时候,却被教导主任叫去校长办公室拿黑板报资料。
校长办公室的那幅对联很醒目,对联的字迹遒劲有力、雄健洒脱,倒真是字如其人。
莫言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转过身来,却发现徐长卿不知何时也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口,俊逸的身影在这笔走龙蛇的对联下更笼上了几分脱俗的气息。
徐长卿当然不认识莫言雪这号人物,两人擦肩而过,脸上的表情都很淡很淡,莫言雪清晰地嗅到了他身上清凉的薄荷味。
后来跟徐长卿熟悉起来后,他曾提起,薄荷的味道沁人心脾、清爽怡人,有解热醒脑的功效。但是,当时的莫言雪,却被这缕淡淡的薄荷香扰得有些头脑发热。她隐隐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挠,酥酥麻麻的感觉随着血液传到全身,心跳仿佛也不受控制地加快起来。
这种感觉,不叫激动,叫悸动。
莫言雪在之后了解到,薄荷的花语很美很憧憬:愿与你再次相逢,意喻着失去后期待重新来过。她在想,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的那个下午,她与徐长卿的偶遇时,这缕香味或许就暗示了两人的结局。
高二的时候,年级进行了文理分科,班级自然重新组合。莫言雪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理科,在看新班级成员名单时,莫言雪的心跳漏了几拍,名单上第一行赫然是“徐长卿”三个字。齐妙跟着她的小男朋友纠纠结结地选择了文科,得知莫言雪与徐长卿同班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是几周以后的事了。
那天齐妙满脸哀怨地嚷嚷,“小雪,小柏当个破班长,居然要负责组织元旦晚会,天天跟文娱委员眉来眼去的。哪有这样的?你们班班长也管那破晚会吗?”
“好像没有吧。”莫言雪用力回忆着,“没看到他组织啊。”
齐妙脸上的哀怨更重了一层,“真该叫小柏跟你们班长学学,不该管的别管,你们班长谁啊?”
“徐长卿。”
“哦,徐……啊!什么?!!!”
其实齐妙也就随口问问,没想到却得出这么劲爆的消息。她看了看脸色平淡的莫言雪,又有些激动起来,“天哪,我肯定是听错了!”齐妙自言自语地抬起头,看到前方的那个身影,激动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看……看……那个那个不是你们家徐长卿吗?”
由于过于激动,齐妙说话时舌头都打结了,本来是要说“你们班徐长卿”,却被她硬生生地说成“你们家徐长卿”,关键是她被接二连三的意外惊得大脑不受控制,音量自然也没法控制。看到前方的身影突然一僵,甚至有回头的迹象,莫言雪连掐死齐妙心都有了。徐长卿最终还是没有回过头,莫言雪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狠狠地跺了齐妙一脚,压低声音吼道,“你胡说什么!”
“哎哟!”齐妙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尖锐,终于让徐长卿成功地回过了头。
徐长卿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他们身上,漫不经心地停了一秒钟便又转过头去。莫言雪却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了,呼吸也急促起来。路旁的柳枝轻轻的颤动,一下两下地仿佛都点在她的心上。
自那天起,莫言雪总能在上学路上见到徐长卿。她和齐妙规规矩矩地走在他身后100米处,静静地看着他轻松而有节奏的迈步,以及永远目不斜视的走路姿势。
其实,齐妙说得很对,像徐长卿这类人,初见时能让人血脉贲张,浮想联翩,可是真正想接近时,才会发现他像是遥不可及的世外仙人。班上的同学向他请教问题时,他明明都一一面带微笑地解答了,却也让人感觉更难接近了。
“诶,你喜不喜欢徐长卿啊?”齐妙在某个午后很随意地问了莫言雪一句。
“喜欢啊。”莫言雪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回答得太过爽快,齐妙倒有些怀疑起来了,她呆愣愣地看了莫言雪好久,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小雪,我说的喜欢不是简简单单的欣赏,我是说……”
“我说的喜欢也不是简单的欣赏。”
“……”
然后,整个午休时间,齐妙都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莫言雪,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莫言雪忍不住狠狠地抖了抖,满脸担忧地看着齐妙,“怎么了?”
“我真没想到。”齐妙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你这样子不行啊,你看你都跟他说不上话,一个班的,近水楼台,要把握机会啊!”
莫言雪行事向来低调,没有特意与人攀谈的习惯。所以,虽然与徐长卿是同班同学,却几乎没说过话。齐妙忧心忡忡地在操场的草地上来回晃荡,拼命撺掇莫言雪主动上演八点档的狗血剧情。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前方的身影依旧近在眼前远在天边,齐妙也慢慢冷静下来,不再捣鼓乱七八糟的主意。这个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很齐妙的事。
那天清晨,前方的徐长卿突然转过身,朝身后轻轻一笑,“莫言雪,早啊。”
齐妙激动得收紧十指,她的左手因为先前就搭在莫言雪的胳膊上,这么一用力,掐得莫言雪疼得差点叫出声来。
“早。”莫言雪快速地抽出被蹂躏得快要断掉的胳膊,面色却很平常很平常。既没有流露出心里的雀跃激动与铺天盖地的欢喜,也没有暴露出身体上的异样。
徐长卿站在原地等着莫言雪与齐妙赶上,然后并肩往学校走去。
莫言雪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徐长卿熟悉起来,之后每天上学路上见到他时,她都可以很随意地朝前面喊一句,“徐长卿,早啊。”
就像这天早上一样。
“早啊,两位。”徐长卿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笑意,他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嘴角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