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尚早，莫言雪决定先回公司。所以，郭嘉懿也提出晚饭邀约时，莫言雪很轻易地以“还没下班”把他打发掉。
看着郭嘉懿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开，莫言雪心里又隐约有些不快。她暗骂了自己两句，习惯性地低头看了看手机，周秋雅的电话恰好打了进来。
“小莫啊，你今天可以提早下班，不用回公司了。”周秋雅的笑声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哈哈，就这样了，挂了。”
莫言雪觉得这个电话实在是诡异，琢磨着周秋雅是不是又在玩什么花样，抬起头却看到郭嘉懿倚着门，笑得分外灿烂。
“现在下班了吧？吃饭去。”郭嘉懿的声音听上去轻快而愉悦。
郭嘉懿带莫言雪去了街角的一家餐厅，“木棉花法日餐厅”。名字听着很有感觉，其实莫言雪曾经多次路过这家餐厅，却从来没有进来过。
倒也不是这家餐厅的菜有多昂贵，其实，这家餐厅的很多招牌菜都很平民。餐厅的环境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很有情调。只是，莫言雪对法国菜和日本菜都没有兴趣。
四点刚过，餐厅里的人很少。莫言雪第一眼便被墙上的一朵巨大的粉红色花吸引。这花她不熟悉，但是根据餐厅的名字，不难判断花的品种。花的旁边有一排竖着书写的文字“一棵开花的树”。
莫言雪看了很久，才低低地叹了一句，“木棉花啊。”
郭嘉懿一直看着莫言雪，目光里有让她看不懂的温柔。听到莫言雪的赞叹，郭嘉懿的眼中的温柔更深了一些。“恩，木棉花。”
莫言雪受不住郭嘉懿这般磨人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菜单，状似随意的问道，“你很喜欢木棉花？”
“恩，应该说，很喜欢很喜欢。”
郭嘉懿的回话说的很慢很慢，声音温柔的不像话，最后的两个字“喜欢”颇有一咏三叹的味道，莫言雪有些无力的发现，她居然隐约间有点羡慕起墙上那朵花来。
“之前我来过一次，当时我就想，下次一定要带你来。”郭嘉懿很绅士地帮她倒上一杯茶，慢悠悠地说道。
莫言雪淡淡一笑，没有搭腔。郭嘉懿很识趣地转移话题：“木棉花的花语，比它本身更讨我的喜欢。”
恍惚之间，莫言雪听到郭嘉懿的声音，好奇心大增。
“木棉花的花语是什么？”莫言雪对花的研究真不多，连玫瑰和月季都不见得能区分开来，这些名目繁多的花语更让她叹为观止。
郭嘉懿的身体往对面的莫言雪凑近，倏然放大的脸孔，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都提醒着莫言雪此刻两人的状态有多么暧昧。
“木棉花的花语，珍惜眼前人。”郭嘉懿勾着嘴角，目光灼然。
莫言雪本来想要稍稍往后靠，却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花语，还是因为郭嘉懿说话时喷洒在她耳边的热气，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身体动弹不得。
“这花语很不错。”半晌后，莫言雪才心不在焉地评论道，而郭嘉懿也在同一时间回归原位。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变成刚坐下的那般，不近不远。
“很高兴你也喜欢。”
郭嘉懿的眼神越来越怪异，扰得莫言雪的有些心神不宁，这种不受控制的状况让她很不开心。她随意地勾出一个笑容，抖了抖肩道：“至理名言，自然大多数人喜欢。”
郭嘉懿不知道莫言雪心里的百转千回，他快速地看了一眼充当壁画的木棉花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那么，现在我们也该学着珍惜眼前人了。”郭嘉懿的眼神飘得有点远，一句话明明说完了，却让人觉得还有千言万语道不尽。
莫言雪抬起头，有些讶异，不过瞬间又恢复平静：“不如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她递过菜单道：“趁着这会还没到下班高峰期，人不多，把菜给点了吧。”
“你看，又是这样，都多少次了。”
郭嘉懿叫来侍应生，快速的点了几个菜。他抬起头，静静地看向莫言雪：“这次我恐怕不能如你的意了，抱歉。”
见莫言雪有些不解地看他，郭嘉懿继续说道：“你很聪明，绝对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大学时候，我们多少次这样的状况，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都被你轻易地转移话题。”
莫言雪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侍应生很及时地送来第一道菜，是剁椒鱼头，红红绿绿的辣椒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
郭嘉懿熟练的夹起一块鱼肉，剃掉鱼骨后，放在莫言雪的碗中。动作行云流水，理直气壮，一如他之后说话的语气。
“这一直困扰着我，却不敢过多责备。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怎么会相信林烟的鬼话？”
莫言雪不知道林烟和郭嘉懿说了什么鬼话。她只记得那天，天空蔚蓝，郭嘉懿和林烟站在篮球场旁边，看上去分外刺眼。
而距离他们两步之外的莫言雪，听见郭嘉懿用那么厌恶的口气跟林烟提起她，“我不喜欢莫言雪，真的，我怎么会喜欢她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从郭嘉懿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害怕林烟误会的味道。
忆起往事，莫言雪心情低落：“把过错都推给林烟，这就是你的为人处世？”
莫言雪眼里的些许嘲讽刺痛了郭嘉懿的眼睛，他有些激动地说道：“我自然大错特错，可是你就没有问题吗？”他看着莫言雪的眼睛，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林烟说，你有很爱的人，只是由于某种原因没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而你对我，只是逢场作戏，掩人耳目。否则，怎么会每次三言两语打发我，任由我像个小丑，在那抓耳挠腮，不得其解？”
郭嘉懿停了两秒后继续说道：“而我，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他的话里有深深的寂寥，莫言雪承认自己被这样的寂寥触动了心神。
“莫莫，人生苦短，我们不能再浪费两年了。”郭嘉懿郑重地说道：“莫莫，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莫言雪静静地看着他，居然觉得此刻有几分不真实。在郭嘉懿以为莫言雪就要开口答应的时候，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轻易地把紧张而刺激的气氛给破坏掉。
莫言雪看了看郭嘉懿，又看了看手机，颇有一种天意如此的意味。
“喂！”莫言雪心情复杂地接了电话。
“小莫，最近怎么样？”
“组长……”莫言雪握着手机的手猛然收紧了些，“是你啊。”
“恩？怎么还是叫组长？”郭宇调侃道，听上去心情很不错。
“哦，呵呵，郭……宇。”莫言雪不好意思的偏了偏头，“找我有什么事？”
……
电话讲了十来分钟，莫言雪结束通话后，抬起头便看到郭嘉懿盯着她的手机，一脸若有所思。
“郭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言雪觉得郭嘉懿的语气比之前冷了几个调，脸色也不太好看。
“恩，设计部的原组长。”莫言雪随口回答着，不太明白为什么郭嘉懿的态度变得这么快，照理来说，郭嘉懿应该不认识那位原组长才对。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其实，男人也不遑多让。
这么一会，莫言雪已经缓过神来，她气定神闲的说道：“一个两年没见的人，突然和我说这个，换了你，你会怎么样？”
“得寸进尺。”郭嘉懿颇为不满，刚才他都以为莫言雪要答应了：“是那个打电话的人给了你别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到郭嘉懿不开心，莫言雪心里有几分快意。她轻轻一笑：“你两年前的迟疑与放弃，是建立在你相信林烟所说的话。而你今天所有的理直气壮与深情款款，不过是建立在你不相信林烟当日所说的话。”
她看着郭嘉懿的眼睛，继续说道：“如果我说，林烟所说的是真的，你又该如何？”
郭嘉懿讽刺一笑：“林烟说的是真的？你都不知道林烟究竟说了什么。”
“我自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最刺痛你的肯定是小丑这个比喻吧？”莫言雪有些揶揄地笑道。
***
回到家的时候，莫言雪的心情有些复杂。本想跟齐妙好好诉说，却看到齐妙哭丧着脸，一副要哭的模样，莫言雪心里暗叫不好，齐妙这边的事，恐怕比她严重得多。
“小雪，林烟那个贱人把我发配到边关去了。”齐妙狠狠地咬着牙，把刚挂断的电话扔到一边。
莫言雪皱了皱眉，虽然齐妙之前动过要离开的念头，可是自己走和被调走完全是两码事，何况对方是来者不善的林烟。
“她没有这么大权力吧。”莫言雪也很恨地说着，“她凭什么？”
“哼，那个龟毛郭总也同意了，林烟的魅力啊，啧啧……奸夫***、狼狈为奸，欺负我这么一良家少女……”
齐妙絮絮叨叨地说着，莫言雪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之前心里挣扎得很激烈的两种情感，迅速地分出高下。
就像拔河的僵持阶段，一方的势力突然弱了下来，另一方立马压倒性地取得胜利。只是，这么突然的变动，即使是赢的那方，也会由于惯性狠狠地摔到地上。一方撤退得越迅猛，另一方就摔得越重越疼。貌似是压倒性胜利，实际上却是败的一塌糊涂。在这场战役里，本就没有胜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