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远在吴国皇城中,一名身穿灰色道袍老者,前一刻还在盘膝打坐,却在此时,身躯一颤之下,突然睁开眼睛,猛的站起身!
老者将长袍一甩,双眼瞪大,不禁上前走去两步,“咣当”一声推开木窗,遥望而去!
“他的劫数怎会降临的如此之快……”老者皱眉间,一只手不停地在空中捏算着。随即转身走到一面墙前,探出一只手摸向墙体。
墙壁随着这一掌的推送而出,在轰鸣中晃动。渐渐地,一丝裂缝从墙体出现。
待到墙体的裂缝渐渐向两边分离出一人的距离后,老者没有迟疑,抬起脚一步跨入进去。
墙体内另有空间,映入眼帘的则是由高至低,共分成六列的令牌,每个令牌上都写着一个人的名字,令牌的分布为三角形,由上至下,由少变多。每个令牌旁都有一根蜡烛,其中半数以上已经熄灭。
老者全身踏入后,袖袍轻轻一甩,身后的石门轰然关闭。老者面露沉思,面色凝重的看着第三列中,刻写着“柳元”二字令牌旁,幻失幻灭的枯黄火苗。
“你……命不该绝……”老者喃喃开口道。随即望向第二列中,刻写着“叶清尘”三字的令牌,不由得瞳孔微缩。
老者探出手,伸出一根手指触向唯一一个排列在第一列的令牌。
在老者指尖触及的一瞬,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可老者的目光仍死死盯着那个令牌。
他看不清那个令牌上究竟刻写着谁的名字,但他知晓,眼下这枚漆黑令牌代表着的人达到了他从未企及过的高度,甚至将要超出了他的算计范围,隐隐要超脱而出,不受约束。
“无论如何,这一次,你一定要留下那孩子的性命!”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老者面色瞬间苍白无血,面容更是在这一瞬,苍老了十岁!
喷出的鲜血却并未浇灭闪动的微弱火苗,没有在意这些的老者,继而开口又道;“这个计划付出的代价如何,你要想清楚。若是失败了,以你现在的修为,怕是还不能够完全脱离。”
“况且……你盼望的日子还没到,所以你没有理由拒绝我的要求!”老者双目如血,以一种极为霸道的语气说出。
再此言落下的瞬间,在其指尖触碰的令牌处出现了异样。
一个好似漩涡般,由一股股黑雾凝聚而成!见此状况,老者双目爆出精芒!将触摸令牌的指尖猛然收回,目光炯炯的看着那个令牌,神色激动。
而那令他瞳孔一缩,刻写着“叶清尘”三字令牌旁的枯黄火苗,在此刻竟在火苗中心位置出现了一个星光般翠绿色的光点,被枯黄的火苗包笼其内,很难察觉而出。
……………………
第七山内,被血光罩笼着的叶清尘两人显露出了身影。
柳元单手提剑,滚滚血色气息贴合着剑身向上蔓延,逐渐包笼住了柳元的整个身躯!
躺在一旁地面上的叶清尘,面容挣扎,左手死死按住胸口。而他的右手已然腐蚀,乍眼一看,仿若干尸的手臂。
碧眼青蟒的毒液仅差一丝距离,就要波及到了叶清尘的头部。在他的脖颈处,被毒素感染的紫色肤色渐渐淡去,而那条之前干瘪的右臂也渐渐的饱满起来。
幸好在毒素蔓延至内脏外后,被柳元及时制止,若是等毒素侵入内脏,怕是此刻的叶清尘已经成了一具干尸。
在之前柳元凝聚出的血人已经向许长老的方向追逐而去。
柳元没有顾及躺在一旁的叶清尘的情况,此刻的他,脑海中一直飘荡着那些曾经离开他身旁的身影。
他看到了……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亲身经历的场面。
千军万马在战场上呼啸,一张巨大的血旗飘舞在空中,双龙围绕着其中间的那个“柳”字。
他曾率领万军踏马,所过之处尽伏尸千万!不过二十三岁的年级,已经看尽了人间的生离死别。
那些曾在他铁蹄下狰狞不散的面孔,如同九幽鬼魂般缭绕在他身旁。一阵阵凄惨的哭声令柳元闭目沉思。
曾经,柳元会在每每攻破城池屠城后,与军中将士举杯酣畅!那些憨厚可爱的面孔,他一直都未曾忘记。每当这时,他都会早早退下,让将士们更可放的开一些。而却在回去营帐的途中,却总会想起那些在前一刻死去的亡灵。
每当想起这些,柳元都会不自觉的裹裹衣衫,脚下步子快上一份,不敢去想那些因战事而失去生命,垒成万骨任由屠杀他们的人踩踏而上的亡灵。
在一刻钟前,柳元仍然确信自己的选择。既然踏入军营,一些怜悯之心是不会再有的,尤其是敌人,他们都该死。
立场不同罢了,生命的终结方式谁都猜测不出。那些个奋死保卫自己家人的百姓,却在屠城当天,被自己手下的那些可爱的将士们用刀一下下砍在身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女任由他们揉捏,那种悲惨的状况只会令将士们更加兴奋,丝毫不顾他的感受。
最终,或是将她们杀死,或是拖入营帐中由着那些变态的士兵进行更加惨无人道的侮辱。
柳元闭着的双眼微微颤抖,剑身上跳动沸腾的血光,在此刻毫无规则的流动,逐渐稀薄。
在他脑海中,沉寂数年的亡灵,再次浮现在脑海!怨念犹如狂啸的海水!无情的拍打着柳元的神志。
柳元放松,任由这些怨念的形成对自身伤害,而他的身影,在此时,却因这些怨念的形成渐渐变淡。
神识恍惚,无念无想。这一刻的他,似乎悟到了什么。
随着亡灵的怨念拼命的充斥着,击打着他的神识,在这种绝望中,依稀间,透过那些疯狂的亡灵,远远看到了两道身影。
“父亲……灵儿……”
当柳元尝试着呼喊他们的名字时,尚未完全显露而出的身影又渐渐的消散。
“我要跟你们离开这里,我不想再承受这份痛苦了!我知道错了!”柳元身体跪下,双手捂着脸,十几年委屈孤独的泪水,在此刻如洪水宣泄般泼洒而出。
他跪着爬向那两道模糊身影的方向,挣脱开那些撕扯着他身体的亡灵。
血肉被亡灵一口口吞噬,柳元仍然不停的喃喃着那两个名字,神色迷茫着,近乎癫狂的爬向那两个身影,仿似感受不到那些亡灵撕咬血肉的痛苦。
“我来了……别走,求你们了!我不想再继续承受下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回彻在空寂的山谷中,震醒了躺在地面,昏迷的叶清尘。
叶清尘牵强的撇过头,看向此刻趴在地面,背向着自己挪动的身影。
那道身影,叶清尘如此熟悉,神色一怔之间,怒吼道;“柳元!!”
叶清尘不顾身上的痛处,狰狞着面孔,左手扒着地面,一点点挪向那渐渐消散的身影。
………………
十息后,就在叶清尘即将抓住柳元脚踝的手掌,在此刻落下后,那道薄弱的身影就此……彻底溃散开来!
叶清尘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随着柳元身影的溃散,形成的点点红光落入叶清尘摊开的手掌上。
无声,无息。那施舍而来的微风吹过丛林,绕过树干,卷动着摇摇欲坠的叶子,带走了那淡淡的红光,仿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良久……一片青叶垂落在叶清尘手掌,脑海中一片空白的叶清尘,随着这片青叶的降临,眼前一黑,就此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