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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依为命(二)

“很小我就知道爸妈不喜欢我,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经常吵架,无止境的争吵之后摔东西,甚至动手,然后先后摔门离去,剩下我一个人在冰冷的家里,面对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什么是家庭温暖,什么是父爱母爱,更不会撒娇。后来,他们终于离婚了,我被母亲带回这个城市,丢到了外婆这里,从此不闻不问。”

“我还清楚的记得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外婆给我洗澡看到我身上的伤痕时不敢相信然后眼睛慢慢变红最后泪水就那样落出眼眶的样子,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会为我伤心。她紧紧的抱着我,嘴里一直念叨着那句话——我可怜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我想她大概是觉得我痛,所以我告诉她说,外婆,我不痛,听我这样说,外婆的眼泪更多了。”

“洗完澡后,外婆抱着我睡觉,我从没觉得原来睡觉也是这样幸福的一件事。外婆的怀里很温暖,她用长满老茧的手拍着我的背,哼着童谣哄我入睡。第一次有人这样抱我哄我入睡,我却兴奋得睡不着,我抬起头看着她,小声的问她,说,外婆,您会不要我吗?许久,外婆红着眼睛笑着对我说,不会的,你是我的小宝贝,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外婆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外婆说这里就是我永远的家,她会疼我爱我,让我成为最幸福的孩子,看我快快乐乐的长大。”

“小姨因为我跟外婆大吵了一家,去了很远的地方念大学,我生怕外婆会怪我,可外婆没有。外婆很疼我,每天晚上要醒很多次,看我有没有盖好被子。有段时间夜里,家里的炉子上总温着一碗蛋炒饭,因为那段时间我总是半夜被饿醒,醒来后,外婆就会端来热热的蛋炒饭让我吃,吃饱了再睡。有什么好吃的,外婆也总舍不得吃,总是给我留着让我吃。吃的时候,我吃一口再给外婆吃一口,她不吃我就不肯吃,外婆总笑着捏捏我的鼻子,说我的妞妞懂事了,知道疼外婆了。”

“在我心里,外婆就是我唯一的亲人,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常常想,没有爸爸妈妈都没有关系,我还有外婆,还有外婆疼爱我,我是幸福的。我很依赖外婆,念初中的时候,学校到家里因为坐车不方便只有走路,每天来回都要走四十多分钟,很多人都住校,外婆也让我住校,可没有外婆在的屋子我睡不着,所以我坚持走读。每天早早的起来,走四十多分钟去学校,放学再回来。外婆总说,你这个傻孩子。可只有看到外婆,我才会觉得安心,一天看不到她我都会坐立不安。”

“高中就在几条街外的中学念的,每天晚上下自习回来,外婆都会送上一碗暖暖的汤。同学们都说念书很累,我却从没觉得累,看着外婆,就感觉全身都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我想着高中毕业就不念了出去找工作,然后供养外婆,以后幸福的相依为命。”

“我没想到外婆还是走了,不要我了,剩下我一个人。她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只觉得天塌了地陷了,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了,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和勇气。在她最后的时间里,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的消失,我也开始不吃不喝,我想,我是要跟外婆一起走的,她去哪里我去哪里,她死了,我也不会活。我就是那棵靠吸收她这棵大数养分存活的寄生植物啊,她要死了,我还能活吗?不能啊,不能的。”

“齐子衡吼醒了我,他说,你要让外婆死不瞑目,连走都走不安心一直担心你吗?外婆外婆,那是给我家给我幸福的外婆啊,我怎么能够让她死不瞑目?那段时间每天晚上我都不能睡,整晚整晚守在外婆病床前,有时睡着了也会在半夜醒来,然后握着外婆的手无声的哭泣。当外婆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的整个心都空了,那种失去所有的感觉让人痛不欲生。”

“对我来说,外婆就是我生命里唯一的那根救命稻草,就算烧成了灰,我也要握在手里,所以,在守灵堂的时候,我把外婆的骨灰偷了出来。”

说到这里,无忧笑了,神情温柔的看着怀里的盒子:“不管我去哪里,外婆都陪在我身边,我们永远都在一起不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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