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吕公的突然离开已经过去整整一天时间了,田乃禾却依然没有动身的打算。并不是他不想闯荡这个世界,而是心中的疑虑太多,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方。
按照吕公的说法,自己是为了拯救这个即将陷入战乱的国家而来的。但历史却并没有留下任何的记载,是吕公的判断错误,还是自己将被更强势的人所淘汰,从而永远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一切都无从解释……
月光下,田乃禾反复擦拭着“破军剑”,这也是他第一次能够静下心来好好看看它的样子。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除了练剑,其他的工夫都用来向吕公了解这个纷乱的时代,根本没有留心过手中的利剑到底是何模样。
迎着微弱的月光,剑身上泛起的淡青色光芒也愈加明显。
此剑剑身长约三尺,宽约三寸。剑柄的末端和剑格的位置都镶嵌着绿松石样的宝石。剑柄由木料缠绕皮革组成,三颗铜钉贯穿其间,既美观又增加了握力。剑脊上錾刻着“破军”两个篆字和一个个菱形花纹,三条状如血槽的突起均匀且笔直。剑刃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遍的打磨,青光环绕,杀气尽显。剑锋状若尖锋,锋利异常。
田乃禾手握着这把绝世宝剑,脑海中不由得幻想起那个曾令六国之人闻风丧胆的大将白起冲锋陷阵时的样子。胸中的热血也随着这位名将的杀伐而沸腾起来。猛然间,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强权的年代,考虑未来根本就没有用处。既然已经身处乱世,就莫若像白起一样,凭借实力创造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历史有没有留下名字并不重要,生存下去才是自己的最终使命。
在一声长啸过后,一个崭新的田乃禾诞生了。没有疑惑,没有犹豫。有的只是对自己的信心和对生存的渴望。
……
翌日清晨,梳洗一新的田乃禾正准备拿起武士袍服穿在身上,却意外地在上面发现了一块儿白玉做的玉牌。
这是吕公平时佩戴在身上的那块儿,显然已连同武士袍服一起都留了下来。
玉牌的色泽白若凝脂,非常温润,毫无瑕疵,且在阴阳两面还各刻有四个篆字。
记得吕公曾对自己讲过,这面玉牌是自他祖上传下来的,本是一对儿,另一块在他嫡亲妹妹手中。阳面是“赤日升天”四字,而阴面是“廿八宿聚”四字。至于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却连吕公自己也弄不明白。
把玩了一会儿,田乃禾小心地将玉牌揣入怀中,穿上了内藏软甲的武士袍服。
这件武士袍呈深灰色,不再是宽袍大袖的样式了。它利用了符合人体比例的裁剪,将身体和四肢都完美地包裹了起来,行动时也就方便了许多。而且在胸、背、肋下、腰、腹等人体要害部位都覆以用不知名的角质鳞片穿成的护甲,既可以保护身体不受伤害,又不影响美观和运动。只需在外面再套上一件普通的衣服,真的就好像二十一世纪的防弹衣一样。在当时的那个年代,这件武士袍无疑也算得上无价之宝了。
随手将“破军剑”往肩上一扛,看上去已和这个时代之人毫无差异的田乃禾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承载着无限感激之情的草庐,转身朝五十里外的新野县城走去,因为这是他目前唯一知道的地方。
……
炎炎烈日之下,田乃禾按照记忆中吕公所指的方向独自行走在通往新野的荒僻小路上。由于天气酷热似火,加之又是徒步而行,对于像他这样已习惯了空调、汽车的现代人来说无异于是双重的考验。
看着四周动都不动一下的树叶荒草,听着此起彼落令人心烦的蝉鸣声,早已汗流浃背的田乃禾实在有些体力不支,最终还是决定先稍作休息再继续赶路。
选择在道旁一株巨大柳树的树荫处坐了下来,田乃禾背靠着树身喝了口用皮囊盛着的清水,闭上双眼又开始在心里不断盘算起来。
王莽肯定是要篡汉自立的,天下也肯定会随之大乱,最后的结果就是有人统一了全国。如果自己能在这个时候去投奔那位未来的皇帝,也许若干年后也能弄他个一官半职,搞不好还能封个侯爵将军什么的。可问题是,这位皇帝究竟叫什么名字?又该到哪里才能找到他呢?
眼看着一场现成的“富贵”却因为自己的“无知”而变得触不可及,懊恼万分的田乃禾一边抓扯着头发,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上学那会儿要是多学些历史该有多好,如今连‘临时抱佛脚’的机会都没有了,不好好学习真是害死人啊!”
突然,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传入耳中,田乃禾警觉地站起身,右手紧紧握住了“破军剑”的剑柄。经过几分钟的仔细辨认,终于确定了呻吟声是从自己右侧的树林深处传来的。
田乃禾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在翻过一处不高的土丘之后,令人惨不忍睹的一幕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见在林间的一小片空地上,六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东倒西歪地躺在那里,有的头颅被砍去了一半,白嫩的脑浆与血液混合在了一起,还在一股股的向外淌着;有的胸部被割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心脏从碎裂的肋骨内整个裸露了出来;有的手脚被斩断,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有的被生生劈成了两半……
呻吟声是距土丘最近的一个人发出的,只不过这唯一的生还者此刻也是奄奄一息了。他的肠子已从腹腔流了出来,脸上纵横交错着好几条被利刃割过的伤口,真不知在如此严重的伤势之下,这人是如何硬撑着活下来的。
田乃禾被惊呆了,然后是剧烈的呕吐,这种犹如“修罗地狱”一样的血腥场面不仅严重冲击着他的道德底线,更是直接挑战着他的人类良知。
努力平复了一下激烈翻涌的心情,田乃禾飞身来到那重伤之人近前,可眼见施救无望,唯有面色凝重地问道:“朋友……发生了什么事?”
“强……盗……”
只勉强说出了两个字,这个可怜的人便眼望着一座林木葱郁山岭停止了呼吸。
轻轻合上逝者的双眼,在田乃禾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但他的心中却已经升腾起了无比怒火。
爱好和平之人绝不会轻易动怒,可一旦打破了原有的理智,随之而来的后果却是谁也无法预料的。就好像弹簧一样,向下压的越用力,反弹的能量也就越大。
此时的田乃禾就像是那个被压迫到了极致的“弹簧”,他需要发泄,而发泄的最好办法就是以暴制暴,以血还血,他要为这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讨还一个公道!
简单掩埋了六具尸身,田乃禾心念急转道:“刚才那个人临死之前还紧紧盯着那处山岭,或许他是有所暗示也未可知。今天既然碰上了这事,倒要过去看个明白。”
默默打定了主意,田乃禾随手抄起“破军剑”,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密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