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谓是“风水轮流转”,这回又该轮到田乃禾头痛了。虽说早就对褚芳飞那番“邀功请赏”的怪异举动产生过怀疑,可谁又能想象得到,这“阴谋”竟然潜伏在了这里。
在封建思想盛行的汉代,男女之间的婚事往往都是由父母做主。也正因于此,对阴平等人来说,这桩亲事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可令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本应欢天喜地大感荣幸的田乃禾却少见地皱起了眉头。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一员,自由恋爱的观念已深深地植根于田乃禾的思维模式之中,又岂能轻易改变,无异于包办婚姻的提议也使得他首次有了一种游离于时间之外的复杂感觉。
邓禹、邓晨又哪能体会得到田乃禾的心思,二人都觉着这是一件极为般配的喜庆之事,尤其是终于等到机会可以“刁难”别人的邓禹,更是一脸坏笑地凑前打趣道:“大哥今日可说是双喜临门,何时与小嫂子请小弟喝杯喜酒啊!”
田乃禾当然没有理会邓禹这种毫无创意的玩笑,片刻的思索已使他做出了决定,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自己原有的价值观与道德标准。因为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田乃禾”仍然活着。否则,“自己”将会完全消失……
主意已定,剩下的就是该如何回绝的问题了。
毕恭毕敬朝阴平拱手一拜,田乃禾肃容说道:“阴老的好意乃禾心领了,可丽华小姐毕竟年纪还小,与乃禾成婚实在是不成体统。假以时日,肯定会有更适合小姐的青年才俊出现。”话虽然说得客气,但配合上冷峻的表情与决绝的眼神,显见已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众人万没想到田乃禾竟会出言拒绝,褚芳飞立时便要上前理论,还是阴平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她。
“乃禾的想法不无道理,这也正是老夫觉得为难的原因。可丽华这孩子自从被乃禾搭救之后,心中就……就只钟情于你。”仍不死心的阴平连声解释道,“方才听芳飞说乃禾已答应了这门婚事,老夫真是满心欢喜,本指望能为丽华找一个满意的归宿,也算是对亡兄在天之灵的一点安慰。谁知……谁知……”
或许是一时情急,阴平说着说着竟脱口许诺道:“只要乃禾能同意与丽华成婚,老夫愿将全部家资倾囊相赠,你看如何?”
不说这话还好,阴平话一出口,田乃禾顿时勃然色变,微露怒意道:“阴老该不会是将田乃禾也当成了贪图荣华富贵之辈了吧!”
眼见双方越说越僵,一件好事就要因此不欢而散,始终默不作声的邓晨突然灵机一动,随即仰天一阵大笑,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长身而起快步行至阴平与田乃禾之间,邓晨一脸轻松地对二人说道:“阴老、乃禾都不要着急,在下有一个两全之法,定能解此难题。”
一听这话,邓禹和褚芳飞几乎是同时追问道:“快说,快说,究竟是何办法?”
邓晨不愧是经验丰富且善于谋划之人,他首先对阴平说道:“乃禾所顾虑之处并非没有道理,阴老请想,丽华小姐还未到及笄之年,现在成婚实在是有些太早,也于理制不合。”
见阴平听得连连点头,邓晨忽又略带神秘地问道:“阴老觉得乃禾为人如何?”
阴平闻言丝毫未见犹豫,当即便直言说道:“乃禾是老夫所见过的最具情义之人,他虽断然拒绝了老夫的一番好意,使老夫很是伤心。但这也证明了他不会为钱财、美色所动,乃是一位至诚君子!”
“呸!什么至诚君子,我看就是个糊涂傻子!”仍在气头上的褚芳飞忍不住嘲讽道。
不理褚芳飞如何在那里愤愤不平,邓晨转回头又向田乃禾问道:“乃禾觉得阴老为人如何?”
田乃禾并非是个无情之人,反对这桩婚事更不是因为讨厌阴丽华,在听了阴平对自己评价后,愧疚之情更是随之涌上心头,忙不迭诚心诚意地说道:“阴老胸襟广阔,也是乃禾此生最为敬佩之人!”
听完二人的回答,邓晨突然合掌一拍,提声高喊道:“如此便大功告成了!”
邓禹不解问道:“邓大哥所说的‘大功告成’到底是何意?”
邓晨不慌不忙地说道:“丽华小姐年纪还小,乃禾这会儿又不愿成亲,若是继续谈论此事,必定会伤了双方的和气。可从刚刚阴老与乃禾的话语中又不难看出,这老少二人都彼此赏识,互敬互重。倘若能成为一家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褚芳飞斜瞟了一眼邓晨,气哼哼说道:“废话,还不是和没说一样!”
邓晨挥手示意褚芳飞不用着急,依旧慢条斯理地说道:“在下所说的‘一家人’并不是结成婚姻之亲,而是父子之亲。”
邓禹听罢立马心领神会,恍然大悟道:“邓大哥是想让大哥拜阴老为义父。”
“小禹说的不错!”邓晨点头说道,“阴老膝下无有子嗣,而乃禾又是孤身一人,最难得老少二人又彼此投缘。若能认作父子,岂不也是一件绝好之事。”
阴平显然是被邓晨的提议打动了,在此老看来,即便田乃禾与阴丽华成婚,于自己只不过是多了一个侄女婿而已。但若能认自己为父,哪怕只是义父,也远远强过了与侄女婿的关系。
想到此处,满心乐意的阴平试探着说道:“老夫哪有这么好的福气,能有像乃禾一般的义子!”
与此同时,田乃禾也领悟到了邓晨这番安排的深层含义。
一无所有的自己若想有所成就,依靠阴氏的强大实力无疑是最好的捷径,可自己偏偏无法接受联姻这种在别人看来最为正常的方式,邓晨是担心自己会错失良机,故此才想出了一个替代的方法。
能有如此的好兄弟为自己着想,再加上阴平也确实是位值得尊敬的长者,田乃禾自是不再犹豫。
阴平的话音才落,田乃禾已自整衣跪地,言辞恳切地说道:“义父在上,请受乃禾一拜!”说话间,真就以首叩地,行起了大礼。
大喜之下的阴平显得异常激动,慌忙伸手扶起了田乃禾,略带颤抖地说道:“老夫……不不不……为父能得乃禾为义子,平生之愿足矣!”
田乃禾也被阴平的一片真情所打动,双目中同时泛起了泪光!
这小小的插曲终于被圆满的解决了,所有人的脸上又重新挂满了笑容。
起身返回大厅的途中,仍心有不甘的褚芳飞悄悄拉了一下邓晨的衣袖,轻声问道:“那丽华妹子的婚事……”
邓晨急忙向褚芳飞使了个眼色,二人故意落后众人几步,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似的小声嘀咕了起来。
这些小动作虽都被田乃禾看在眼里,却也并未十分在意,仍旧是与邓禹一起陪着阴平说说笑笑地步入到大厅之中。
宴会开始了。
有点喜形于色的阴平向所有来宾宣布了刚才的两个决定,众人也都纷纷举觞表示祝贺。
县令吴旭虽然满心的不愿意,但一来没有抓住田乃禾犯错的把柄,二来也实在不想得罪阴平,最终也只得同意联名向朝廷举荐田乃禾为“孝廉”。一切也都在这欢快的氛围中进行着……
岂料,就在众人正自其乐融融之际,一名把守城门的兵士忽然跑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向吴旭禀报道:“启禀大人……宛城……宛城的援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