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雨,总是来的平静和安详,天空布满乌云,天未黑,黑色已笼罩着整个天空。天飘着细雨,冬儿走在烂泥小路上,鞋子和腿上都沾满着泥土。在天未黑之前,自己得找到避雨和歇脚的地方,就算是破庙,她都很感激上苍。
“扣扣、、扣扣扣,有人吗?”夜至深,大雨还在下。树林深处的小路边上,有一座小草屋,屋里亮着灯。已经全身湿透的冬儿站在小屋前的篱笆外,大雨打在她的脸上,用湿透的衣袖擦着眼部阻挡视线的雨水,对着篱笆的屋内大声喊着。
无人回答,虽然亮着灯,屋里的人有权拒绝回应任何敲门的人。
“有人吗?我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等明天天一亮,我就离开,我不进屋都可以,只要能让我在屋下躲一下雨。”三月还在冬天的怀抱中,本来天有些寒冷,加上天下着雨,她全身又湿透了,夜晚的冷风在深林中穿梭着,吹打在她的身上和脸上,冷的她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她现在很希望屋里的人能让她进去,喝一口热水也行。
“主人家,我可以付钱给你。”冬儿还是不死心,有时多谢期盼和希望,总不是坏事。
“自己进来吧。”她站在雨中望着屋内那一盏灯光,过了一会,屋内还是没人回应。失落的她,准备转身离去时,屋内传来嘶哑苍老的声音。听到他的答允,冬儿高兴的推开了篱笆栏,走进去。
“主人家,谢谢你。”关上门,冬儿审视着屋内的一切,屋内简陋不堪,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一张烂桌,桌上放着一只快燃烧殆尽的蜡烛,使屋内部分地方可以看见,几把缺脚的木凳,旧木柜,农具堆放在墙角处。土炕上坐着一个人,蜡烛的光只照亮了他破烂的裤腿,上身隐没在黑暗中。
“主人家,我全身湿透了,你有没有干净的衣服可以给我换?”这里显然没有热水可喝,也没有热哄哄的床可给她睡,可她希望有干衣服。
“没有。”沙哑苍老的声音冷冷的回绝了她。没有热水、没有暖窝和干衣,总比在屋外淋着雨强。
“天太冷了,我可以抱些干草进屋吗?明天我会把屋内的草清理干净的。”进来时,冬儿看到屋外的草棚里有许多干草。
土炕上的人望着她,没有回答,收脚上炕背过身盖上薄被睡了去。冬儿擦拭脸上的水,拧着身上衣服的水,屋内没有隐蔽的地方给她换衣服的地方,而且包裹里的衣服全部打湿了,没有干衣服可以换,看来今晚只有合着衣服睡了。
冬儿把包裹里的衣服拿出来,脱掉身上的外衣,搭在凳子上,希望能干一点。从屋外草棚里,搬来一些干草,铺在地上,炕上的人似乎睡的很熟,没有察觉到冬儿进出的声音,没有被她吵醒。尽管全身湿漉漉和冷,她太累了,抱着青鸾躺在干草上卷躯着瑟瑟发抖的身体,闭上眼睛睡了去。桌上的蜡烛在她闭上眼的同时,燃烧殆尽熄灭了。
从来没有经历过苦难、走过凹凸不平,崎岖泥烂路的她在这黑夜里没哭,因为她已经哭过了,在离开燕城的那几天,她每天黑夜里都会默默流泪,随之她慢慢的习惯和接受这独身和苦难的一切。
清晨,湿漉漉的深林,鸟儿站在树枝上鸣叫着。下了几天雨的天,终于迎来了第一束阳光,从树木的缝隙中照射在草屋上,余光从门缝里挤了进去,照射在睡在地上的冬儿的脸上。
整个晚上寒风侵肌,冬儿冷醒了几次。她再次被冷醒,睁开眼睛,身上还是湿漉漉的,而身下的干草变得和身上穿的衣服一样的潮湿。她试着起身,可有些费劲,用手中的青鸾剑做支撑才站了起来,扶着桌子角,望了望土炕上的人,他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睡着,好像从来没有换过。冬儿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冰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烫,她好像病了。
“主人家?你家里有治疗寒症的草药吗?”一开口,原本清澈的透亮的声音变的嘶哑,喉咙干涩疼痛,现在的她需要他的帮助。
土炕上的人,一动未动,冷冷的说:“没有,你想做什么自己就去做,别来打扰我。”
冬儿的求助,被他冷漠的拒绝了。现在的她不能上路,生着病的自己随时可能会在半路出什么事。看来自己得在这里呆些时日,等病好一点后在上路。
摸着凳子上的衣服,它们跟身上的衣服一样湿,冬儿心中的焦虑更加不安。拖着沉重的身体,把湿了的草抱出屋去,清理干净,再把衣服晒在院子里的木杆上。往草棚走去,一台灶和一口锅,冬儿打了水倒在锅里,四处翻找点火的打火石,她要烧水去寒,不然自己真的会死。
找到了打火石,虽然不会,但摸索了几次,击打着火石点燃了干草,把点燃的草放进灶里,加了些干木,以免火熄灭,冬儿不停地往进火口吹气。灶里的火稳定了下来,越烧越大,冬儿的脸满是灶灰,额前的发丝也被火给烧掉了几根。在灶旁堆了些木材点燃,架起离火一定高度的杆子,把湿衣服摊铺在上面烤着。冬儿蹲在火堆前烤着身子,冷冰冰的身体终于有了一点点的温度,锅里的水也在慢慢的煮开来。
水开了,冬儿喝了几口热水,再用热水洗了一下四肢敷了额头和泡了脚,病状稍微好了点,脑袋不像刚才那般晕,脚步还是有些沉重。衣服在慢慢的干,可还要继续烤。冬儿端起装有热水的木盆,走进屋内。
屋里还散发着不知名的霉味和尿骚味,土炕上的人还在睡觉,冬儿把水放在桌上,向他走去,准备唤醒他。
“啊!”土炕上的人突然转过身来,把来不及准备的冬儿吓了一跳,跌倒在地。坐在炕上的人并没有想去拉被自己吓到的人一把,而是冷冷的望着她,惊吓过后的冬儿站起来,面前的这个人和他本人的声音完全不符,他非常的年轻,只是眼眉间透露着沧桑和冷冽,嘴上和下巴长满了络腮胡。
“柜子里有干净的衣服,自己拿吧。”男人望了望全身湿透的她,没想到她昨晚穿着这衣服睡了。
“哦,”昨晚不是没有么,今天怎么就有了。动了动四肢望了望,湿哒哒很不舒服,自己又还生着病,确实该换了。打开柜子,里面有很多男人的衣服,成色朴素和很多被缝补的地方。
“怎么了?一个大男人还怕被另一个男人看。”看她拿着衣服不动,眼睛四处打量着屋里,像是在找可遮挡的地方。“放心好了,我的腿断了,动不了。”
“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怪不得他只坐着不下床,如果他不说,自己还真看不出他腿有问题。望着他的腿,他的腿裤上有血迹,不过都已经干了,身上比她还脏,明明柜里有衣服,他却没有换,冬儿想不到他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些什么事。
“你的话多了,把水端过来给我洗脸。”男子命令的口气对她说。
冬儿十分听话,赶紧拧了帕子递给他,乖的就像是他的婢女一样。冬儿再次拧帕子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不对吖,她烧水给他端来,他还要让她给他洗脸,她都没这样伺候过爹爹,倒是给他做完了。
“你找找这屋里有吃的没有。”男子洗完,把帕子扔给她。
“这是你家,你不知道家里的食物在哪里?”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冷气。
“我不会煮饭,要不先吃我的吧。”要不是衣服和昨晚的收留,冬儿才懒得理他。幸好自己带的干粮是用木盒装着的,没有被打湿,从包裹里拿出来,都是些点心和糕点递了些给他。自己也拿了些吃,男子接过后,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样子像几百年没吃过东西。见他吃完,冬儿立马把剩余的食物全给了他,顺便递了杯水给他,怕他噎着。自己吃的差不多后,拿着衣服去了草棚,那里有遮蔽的地方,自己可以在那里换。
她走后,他打量着她的物品,银色的剑身缠着一只青鸾,看品相,这把剑绝非凡品。再仔细看着手中的食盒,盒子做工精致,普通人家不可能有这东西,这倒是跟他小时候,母亲给他做了点心,他吃不完,母亲就会把剩下的装在这种盒子里。想到母亲,想到以前,心中切齿腐心,手紧捏着食盒,满是污垢的指甲像是要插|入盒中,拧碎它。
冬儿换好衣服回到屋里,一看食盒里的干粮全被他吃完了!也就是说自己没到下个落脚点,就一直得饿着。记的刚才他说的话,在屋内四处翻找着,冬儿也无处可翻,这家里什么都没有,连老鼠都不会来这儿串门。
唉,不管了,头实在是太沉了,真的想睡一会。把钱从湿衣服拿出来放好,拿起青鸾去了草棚,便躺在干草堆里,睡了去。
而炕上的人,看到冬儿拿起一大袋的钱,眼睛里透露着精光和贪婪,直到冬儿走出房门,眼中的贪婪才慢慢收了去,静静地坐在炕上,看不出现在的他在想什么、计算什么。
冬儿醒来时,已经下午了,头不在昏沉了,只是一直咳嗽不止。湿透了的衣服,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如果可以明天就可以上路了。
冬儿刚进屋,就看见那人站起来,还没站稳就重重的摔在地上。立马上前去搀扶他,坐在炕上。卷起他的裤脚,查看他的伤。双脚的膝盖和脚腕处都敷着药,可药似乎已经敷了很久了,腿上的伤口已经烂的面目狰狞,留着脓水,看得冬儿忍不住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