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事情,葛长风还是去月牙谷里看了一下秦道生。两人有一段日子没见了,自然有不少话要说。秦道生最想跟葛长风分享的,莫过于这些日子以来,与秦翰林学武取得的巨大进步了。他在葛长风面前一番展示后,如愿地得到了葛长风的一番惊羡和感叹,他心中乐滋滋的,心中对学武的动力,变得更足了。
葛长风没有与秦道生说此次上山的目的,说了一些这些日子以来较好的近况之后,便下山了。
同样,落风寨面临的这些紧张的局势,秦翰林自然也没有具体与秦道生和马小挺说的必要。只是寨中加强了戒备,加强了训练,颇显热烈而压抑的氛围,他们虽也隐隐感觉到了,但却并不知道具体是因为往生堂的事。
这天,天气阴蒙蒙的,有些闷热,但秦道生和马小挺,依然如往常一样,来到了那个半山小谷中练功。
两人练了一个多时辰,但觉这天气非但没有变亮的趋势,反而更加阴沉了。燥热的气息下,鸟虫蝼蚁亦是骚动无比,不觉间,天空乌云密布,山野间狂风大作,眼看一场暴风雨就要降临。
两人急忙收了枪,快往回路上跑去。哪知刚跑上几步,那豆大的雨滴,便零星的砸落下来。
下雨了!
狂风依然肆虐,而原本零星的雨滴,不消片刻却越下越大,只一会儿工夫,终于变成了倾盆大雨。
秦道生和马小挺,唯有折了一些树枝叠在一起,盖在头上,然后亡命的奔跑。
刚跑到山脚下,便见雨雾之中,一座孤零零的木屋出现在了眼前。秦道生知道,那是秦家祠堂。
“小奇儿,我们到祠堂里去躲一躲吧!”马小挺边狼狈地跑着,边高声叫喊着。
“好!”秦道生大声应道。
此刻,两人早已淋成了落汤鸡,但眼见有可以躲雨的地方,他们还是本能地跑进了祠堂之中。
淅沥沥的雨,从祠堂的屋檐上滚落下来,打在泥地之上,和着四野里那如豆粒般密集的雨滴,啪啦作响。
狂风依然肆虐着,吹得四野呼呼之声不绝于耳,偶尔还会听到几阵咿呀之声,脆弱的树枝,迎风而断落……
不是冷风,但在这阴暗的祠堂中,却本能的令人产生了一些冷意,何况是淋成了落汤鸡的秦道生和马小挺!
狂风依然不停,暴雨依然施虐,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这是入夏以来,最强的一场暴风雨了。土黄的水越聚越多,俨然在祠堂门前形成了一道激流。
纵是在这个夏日的季节,浑身湿透的秦道生和马小挺,也都开始变得瑟瑟发抖了起来。两人不觉间都来到了祠堂最里端的牌位前,坐到了一根大柱子底下,颇显无助地望着屋外的暴风雨。
不知过了多久,天越来越暗了,雨依然没有停下的趋势。秦道生和马小挺,不觉都变得焦急起来,他们实在不想再呆在这个阴湿的地方。
“小挺,我们冒雨跑回去吧,反正已经湿透了!”秦道生哆嗦着嘴唇,咬牙建议道。
“下了那么久的雨,山中很多地方都积水成河了,怎么跑啊!”马小挺不无埋怨道。
“可是,我们就呆在这个地方吗?看这雨,只怕明天都不会停……”
……
轰隆……
就在秦道生和马小挺正在埋怨天气之时,在他们看不见的某个角落,滚滚的泥石流汹涌而下。那个雨雾中孤零零的木屋,已是岌岌可危,汹涌的泥石流,足以吞噬一切!
轰隆……
“小挺,是什么声音?”
哗啦——
“啊——”
激流轰击,雨雾中的秦家祠堂应声而倒,很快便被泥石流吞没。而秦道生和马小挺那惊惧的惊呼声,还没来得及传送出去,即刻被淹没在了滚滚的泥土中。
……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秦道生的身体,陡然间不住地颤动着,朦朦胧胧的意识当中,似有一阵嗡嗡之声萦绕于耳畔,声声不绝……
忽然间,他脑中炫光一闪,仿佛爆裂一般。丝丝迷幻的气流,将他带入了一副炫幻的画面中。
千军万马,气势如虹,震天的喊杀声,足以震慑四海。厮杀,厮杀,血染沙场,尸横遍野……
狼烟滚滚的战场中,一个仿若战狼的中年将军,纵马持枪,所向披靡。他的头盔早已不知去向,他满身的铠甲早已染透了鲜血,他那坚毅的面容,稍显凌乱的发丝,在血雨腥风的狼烟之中是如此的悲壮。
那把染满敌人鲜血的长枪,在他手上,仿若玄蛇一般骤然将敌人挑于马下。壮烈,只因那把仿若玄蛇的长枪,不止一次地与他壮烈的身体合二为一,悲壮地演绎着那震天动地的一幕。
螺旋,仿若巨大的真气锥子,又若巨大的锥子漩涡,忽而从天而降,忽而疾纵于万马之间,那金色的气流漩涡,强劲的气浪,顿将附近的敌人,击飞震碎。
然而,那只能是悲壮的壮烈,因为纵使他在他那一方天地,是屹立不倒的战神,但与他一同征战的将士,却纷纷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倒地不起。因为,沙场之上,绝非他一个高手。
身后的城墙已经残破,成千上万的敌兵涌入城中。螺旋漩涡,又见螺旋漩涡,他那沉猛的抗击,更像是悲壮的绝望!城破已是定局!
将士全都倒下了,敌方的全数高手都围了过来。他的螺旋漩涡依然霸气沉猛,依然将不少的敌方高手毙于枪下,然而,那更像是强弩之末了。
他终于在再次发动螺旋漩涡,击杀了几个敌方高手之后,便与长枪一道,震落在地。
悲壮,是最后的守护!尽管这个守护,带来的是死亡!
国破家亡,已成定局!而那把倾注了他一生心血的长枪,躺在地下犹自颤动着。
“螺旋穿心刺,真的要与我长埋地下了吗……”
苍凉而悲壮的自语声,犹自回荡在萧索的战场上。萧索,是因为除了他内心的苍凉之外,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画面由清晰的惨烈,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朦胧。那张嘴角带血,坚毅之下早已无比苍白的脸,终于变得混沌一片。
一切重归于黑暗,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但那惨烈的画面,那霸气的螺旋穿心漩涡,却清晰的印在了秦道生的脑海,以至于梦中的他,也流下了一行悲壮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