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小村中稍吃了些东西,便又上路。这回他们不再在山林中行走了,而是转向走上官道,准备进入南岭镇。刚上官道,便见道旁有一家双层建筑的大客栈,名曰:“聚缘客栈”。聚缘客栈似乎兼具驿站功能,因而里里外外,来往人流颇多。客栈前有一个茶棚,来往商客饮茶谈兴,颇为自在……
这几日秦道生和葛长风两人都是风餐露宿,因此在葛长风的要求下,两人住进了这家客栈。葛长风让人送来了两套衣衫,两人稍事清洗收拾之后,便来到客栈二楼大厅中,准备用餐。
两人所坐的位置,视线颇好,转头下看,便可将人来人往的官道尽收眼底。
回归喧闹的人群之后,秦道生和葛长风似乎都有了自己的心事,所以两人坐在桌旁,随便点了一些吃的之后,便都沉默想着各自的事情,同时静听着同在这里用餐的客人们的对话,希望能从这些人的口中,听到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客栈前的官道上,偶尔有几队官兵疾驰而过,或向南岭镇方向奔去,或从南岭镇方向奔出,有些劳累的兵丁,也会牵马到客栈中稍息片刻。从来往的士兵和食客稍微压抑的氛围中看,南岭镇的形式,似乎也颇为不平静。
两人吃着饭,漫不经心地说些话,不觉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他们都没有从别人的对话中听到自己想听到的消息。
这时,一个商队从南岭镇中出来,从其人疲马乏气息奄奄的状态来看,他们似乎经历过一场不小的风波,但走在前面的几人,疲惫不甘的面色之中却又隐隐有些快意,看起来颇令人费解。
空等无消息,这会儿这个商队走来,一下倒引起了秦道生和葛长风两人的注意。两人都看了过去。此刻这个商队已把马车拉到客栈前方的空地上拴好。几个满面风霜却颇有些快意的人走了上来,只听中间貌似老板的那人不甘道:“******,当真是出门不利,当初就该听严大哥的,不该走这趟货,害得老子差点在夜郎郡丧了命——小二,给我们倒几杯茶水来……”
“好嘞……”小二应声而去。
那几名商客疲惫地走到茶棚下坐好,耿耿于怀地说起话来。他们虽然坐在一楼,但由于坐的位置离秦道生和葛长风两人的距离不远,所以秦道生和葛长风很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是啊,大哥,不过这次咱们总算是有惊无险,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先喝杯茶压压惊吧!”
“想不到这路上的马贼土匪如此之多,早知如此,咱们就多雇些打手……”
“哎,怕是雇多少打手都没用!大哥,你没听说吗,这一带的山贼,好像最近可是将长河帮的货都给劫了,这趟货可还是有镖局护送的!”
“……”茶棚中沉默片刻,又听一个声音传来,“二哥,今天火拼的那两伙山贼,是落风寨和虎豹寨的人吧?”
“依路上的传言来看,我看八九不离十……那第一伙劫持咱们的人应该是虎豹寨的人,后来与他们干上的那伙,为首之人好像就是秦翰林……”
“也幸好这两伙人干上了,要不咱们这次,估计就栽了!”
……
“两位,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正当秦道生和葛长风认真听着楼下对话之时,忽听身旁响起一个娇脆的声音。两人一惊,不觉都转过头来,只见来人却是一个中年妇人。妇人一身淡蓝绣花的棉衣,满头乌丝梳成双刀髻,不是很好看的脸上却颇具风情,整个人看起来颇有风韵。
未待秦道生和葛长风答话,妇人却自顾坐了下来,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举起茶杯,放到薄唇边,轻轻一抿,却不说话。
两人都有些愕然。葛长风微微蹙起眉头,凝眉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心中似乎颇有微词,又似乎颇为重视。秦道生却未做多想,只是觉得这个妇人的举动有些奇怪罢了。
“怎么,不欢迎吗?”
似乎是看出了葛长风心中的介怀,妇人轻抿一口茶水,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做这番动作之时,她面色却依然如常,仿佛从未惊起过一丝波澜。
“你……”
“嘘……”
葛长风刚说出一个“你”字,即刻被妇人一个嘘声打断。只见她白玉般的纤指竖在唇前,嘴角一抿轻声道:“两位若是介怀,这一顿饭就算在奴家身上便是。”
葛长风心下一愕,不觉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心下实在狐疑,以他的直觉来看,这个妇人绝对不简单,她能不声不响地靠近过来而没让自己有丝毫发觉,便足以证明她的本事——尽管当时自己的注意力有些被楼下对话之人吸引了过去。但要在她奇怪的举动之中找出一些别有所图的东西出来,又有些难。但葛长风知道,她一定有目的,所以他没有掉以轻心。
“难道他的目的是楼下对话之人?”葛长风蹙眉想道。
“不必了,——小奇儿,俺们走吧!”葛长风从怀中掏出几十个铜板,丢到饭桌上,拉上秦道生便走。
两人正在吃饭,有个陌生之人同桌而坐,却是不言不语,两人终觉得很不自在。见两人起身离去,那妇人也不阻拦,依然是不言不语,静坐抿着茶水。
秦道生和葛长风回到客房。虽然刚才被那妇人短暂扰乱了思绪,但回头之后,两人心中终还是有事不能释怀。葛长风凝思片刻,胸膛又开始起伏,他转过头来,面色有些不甘地说道:“小奇儿,俺决定还是要往南海郡城走一趟,穆建仁未死,俺终是不甘心!你先自行到南岭镇中等俺几日……”
闻听此言,秦道生从思绪中醒转过来,有些惊道:“葛大哥,你伤还没全好,南海郡中有那么多官兵呢……”
“哼,姓高的已死,姓张的之前也受了不轻的伤,除了这两人,穆建仁身边的其他护卫,奈何不了俺,你不必担心!”
“可是……”秦道生有些焦急,尽管他对穆建仁也很痛恨,但他却不想让葛长风去冒这个险。
“不必多言!”葛长风铿锵道。他摸了摸背在身后的那个黑色包裹,虬髯的面上竟露出些许眷念之色,悲恨道:“穆建仁,俺必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