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的笛声被山崖清风吹散,笛声没有凝重滞涩之感,没有凄凄呜咽之音,清远萧疏,空灵高远,闻之令人俗虑尽空,恰似他的隽逸清明,将他的满腔萧索吹得不着痕迹。
是谁说入骨的哀愁一定要苍凉地低吟?
又是谁说悲怆的啜泣定然会让人身形憔悴?
他的笛声清淡得无边无际,无影无痕,渺渺悠悠地传遍了凉城。
可是他是那么风轻云淡,若看不透他眼底的哀伤,听不懂笛声的婉转,又怎能触得到他心中彻骨的凄凉?
是否,那些葬身与多伦多海域的幽灵,遥远的夭悄国的亡魂,都能听得到亡国唯一遗存的哀哀挽思?
夏雪的心从来没有像如此地平静与哀伤,她想起了掖庭中那些可怜的犯人们,想起了村庄里那些为了战争捐躯的男人们,也想起了陪伴自己的瞎婆婆。
岁月无情地流逝,原来那么多人,都已经伴随着光阴流向了另外的一个世界。
所有的椎心泣血,所有的摧肝断肠,都抵不过这一支空灵悠远的曲子。
它让人涤荡尘世喧嚣,心中芜杂无尘。
它让人搁置了心中的一切深重的酸楚悲戚,而让平静的思绪抚平曾经的创伤。
曲终了,一刹那万籁俱寂。
苏隽卿回过头冲夏雪淡淡一笑,嘴角边漾开一个浅浅的梨花涡纹,夏雪不经意地一瞥,几欲目醉神迷。
他笑的一刹那,万物静谧,百花绽放。原来,一个男子的笑,也能美得惊天动地。
“若你觉得难过了,我便吹奏这支亡魂曲。曾经每每思念故国和亲人时,我便吹奏此曲,倒也缓解了心中的苦闷……”
苏隽卿放下手中笛,有些疲惫地扶在旁边的树干上,适才耽溺于哀愁中,不想心痛牵扯到了血肉,连背部的箭伤也在丝丝缕缕地牵扯,一阵阵心悸排山倒海地翻涌,一口鲜血便从他的喉腔中涌出。
“苏大人,你怎么样?”夏雪紧张地扶住他,听到林中不远处便传来兵士们的呵斥声——
“在那边!”
远处的林里,树影婆娑,灯火星星闪烁,是有追兵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