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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悲欢离合

阴风阵阵,七月的天变得宛如冬至来临。

“好冷。”

祠堂四周的天气突变,风吹得迷乱人眼,八名大汉只穿着单薄衣服,在阴风中犹如风浪下的轻舟,摇摇欲坠。

“哥,是不是她来了?”

站在领头汉子不远处的男子唇齿咔咔作响,双眼虚浮的左顾右盼。

“就你事多。”领头汉子瞪了他一眼:“族叔不是交代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不闻不问,只需站好位置,其他的事自有族叔会解决。”

再次被训斥,男子不敢再开口,生怕又被教训。

男子在嘴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再多事,只是那双虚浮的眸子,依然在四周扫视。

阴风森森,白雾弥漫,被白布围绕的祠堂渐渐被雾气淹没,好像消失一般。

祠堂背面,是八卦位的震位,震代表雷,是镇压邪气的关键所在。

“他劳资的,为什么就会抽中这个鬼位置。”震位太过偏僻,正好被祠堂左右两侧的柱子挡住,和其他方位隔绝,在这种阴森恐怖的环境下独自一人守着,即便是拥有大心脏的,也会被吓出毛病来。

这个位置就一个人,左右两边都是空地,两侧和迎面的风袭来,站在阵中的人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死死的压住,难以喘息。

震位的汉子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形,整个人被吓得不清,身子早就发软,全凭最后一点意志在撑着。随着阴风袭来,阴冷的风把他最后一丝抵抗给吹散。

他想上厕所,尿意忍不住的往外涌,估计多撑一会,就要失禁。

“不行了,受不了。”

他的内心在纠结,族叔说过不能离开,可是,强烈的尿意和不断涌现的恐惧,还是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回头瞥了眼祠堂,立马否定了就地解决的想法,他可没有胆子亵渎祖宗。

就离开一小会,等解决了生理问题就立马回来。

想法升起,脚下不受控制的挪动,反正这里就他一个人,离开一小会也不会被人发现,快点解决回来就是了。

一小会,应该没问题吧?

应该、可能、也许、大概没问题吧。

震位空,八卦缺,一股青烟从这细微的缝隙中飘出。

老者来到祠堂,抬头蹙眉凝视漫天的白雾,不待和四周把守的汉子说话,就径直掀开白布的一角,钻进了白布内。

“妖孽,黎家三十八代狩鬼师传人黎崇来也,今夜就与你做个了断。”

老者名日黎崇,是黎家狩鬼一脉第三十八代传人,也是黎家近几代以来,唯一仅存的狩鬼师。

黎崇取下左手腕部戴着的金环,慢慢的接近雷击枣木棺。

狩鬼师与茅山道士不同,不是借助各种格式的术法和宝物来收妖邪,狩鬼师讲究的是与天地阴阳契合程度,借用天地阴阳之力为己所用,从而使自身变强大。

金环,便是狩鬼师独有的武器,用百炼金精炼制,有强大的克制邪气能力,不但可以用来当做武器攻击妖邪,还可以以此来收妖邪,把妖邪封印在金环内。

金环内封印的妖邪越多,金环的力量就越强大,狩鬼师的能力就愈高。

可惜,自从新中国成立以后,在新政权强大力量的推动下,残留在世间的妖邪越来越少,狩鬼师的人数就急剧下降,到了黎崇这一代,黎家仅剩他一名狩鬼师。

没动静?

黎崇小心翼翼靠近棺材,可是想象中剧烈的反应并未出现,这让他不禁生疑。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对劲。

黎崇连忙加快脚步,一步跨出数米,来到棺材前。

空的,一个时辰前还存放着女尸的棺材,如今居然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点女尸的影子。

不好!

黎崇抬头金环横着在眼前划过,一抹金色的光芒闪逝,当他的眼睛再现,那双原本黑色的眸子变成金色。

开天眼,这就是狩鬼师的天眼,可以洞察世间凡尘无法看清的另一个世界。

震位有缺口,还残留青烟的痕迹。

看到此情,黎崇大惊失色,他明白震位失缺,女鬼的魂魄已经从那离开。

“坏了,孩子。”黎崇来不及去追责震位为何会失缺,他现在心中所想的只有那可怜的孙子。

顾不得迟疑,黎崇急忙转身离开祠堂,在外面把守的汉子惊愕下,直接用金环把白布切开,没有和他们解释,就直接朝大屋飞奔而去。

现在的黎崇哪里还有年迈的痕迹,那飞奔的速度恐怕连年轻人都自愧不如。

“爸,不好了,孩子不见了。”

还未等黎崇回到大屋,他的女儿就焦急的迎面跑来,边跑还边哭喊着,当来到黎崇身前时候,还因太过着急脚下踉跄扑倒在地。

孩子果然没了,被女鬼给带走。

“后山,一定是在后山乱葬岗。”

女鬼带走孩子,在方圆百里内,唯一可以通往阴间的地方仅有后山的乱葬岗。

东岭村原本不是黎家人栖息之地,在几十年前,这个村子就已经存在,可惜在抗战时期,整个村子几百口人都被鬼子给杀害。黎家的先辈为了安定这个区域,就在东岭村安家,在后山建了个乱葬岗,来安抚东岭村原本含恨而亡的村民。

女鬼带着孩子逃走,唯一可以去的就是那。

容不得黎崇多虑,连女儿都没时间扶起,就转身往后山方向而去。

黎崇的女儿艰难的从地上爬起,这时原本守在祠堂外的几名汉子赶了过来,当询问黎崇女儿原因后,脸色都不禁大变,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后山,只期望族叔可以来得及救人。

后山乱葬岗,是东岭村的禁区,平时绝对没有人敢进来。

这里埋葬了几百个不知名的死人,都是含恨而死,怨念极重,一年到头温度都极其阴冷,在这多待上哪怕半个小时,都会让人大病一场。

呜呜……

呼啸的风就宛如几百口冤魂哭泣,摇摆的树枝像是对世间抱怨他们的不甘。

黎崇来到乱葬岗,他体内的血液沸腾,金环在他手中散发出强烈的光芒,周遭的阴风只要稍微靠近金光,就会被弹开,旋即发出瑟瑟的摇摆,似乎对这金光非常害怕。

“不……”一声凄厉的嘶吼。

黎崇听到这声嘶吼,脸上的焦急稍微退散,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会死,都要死……”

声音再次传来,随后随风消散。

黎崇加速朝声音方向跑去,当来到乱葬岗中央位置时候,在一块倒下的墓碑上发现了还裹在被子内的黎河。

黎河没有哭泣,反而很安静,那双朦胧的小眼已经睁开,好奇的打量这个世界。

黎崇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他的目光落在了黎河额头的那个红点上:“总算成功了,你想不到吧,我还留有后手。”

说罢,他仰天长笑,之前那话后半段,显然是在对消失的女鬼说。

“都要死,我这一把老骨头,死又何惜。”

黎崇耳中回荡女鬼之前的嘶吼,轻蔑的笑了笑,只要孩子还活着,那就是最大的希望。

黎崇俯下身子,掀开裹着黎河的被子,把金环塞了进去,然后抱起黎河,离开了乱葬岗。

乱葬岗外,一群人早已等候多时,见黎崇出来,全部迎了上去。

“爸,你没事吧?”黎崇的女儿第一个发生自己父亲的脸色煞白,如同全部血气都被抽空。

黎崇把仅有十月大的黎河送到女儿的手中,对女儿道:“我用血咒封印了孩子的阴气,让她没办法带走孩子,等事情过去,我会把狩鬼术暂时传给你,等孩子五岁后才交到他手中,能学会多少,就要看他的造化。”

没办法亲自教授孩子,是黎崇最大的遗憾。不过,比起永远失去孩子,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五年,血咒封印在五年后会开始松散,在未来的时间内,孩子可能会因为失去阴气变得体弱多病,但等到孩子成年后,血咒的影响就会彻底消除,他的身体便会恢复。

黎崇的女儿明白父亲话中含义,血咒对于黎家人而言不会陌生,她此刻终于清楚,为何女鬼会带不走孩子了,那是父亲用自己的命守护了孩子,用自己的命,一命换一命。

黎崇女儿紧紧抱住孩子,眼中情不自禁流露悲伤,她心底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辜负父亲和大哥期望,一定要把这个孩子抚养长大,教育成人。

周围的人都保持沉默,今夜注定是黎家最悲痛的一天。

一天后,黎崇含着笑容在家中辞世,黎家最后一个狩鬼师仙逝,东岭村为他举办了为期七天的丧事,最后把他安葬在了黎家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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