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看着我的脸一边满脸疑惑的掐指算着,并且不断和我重复确认我的生辰八字。我耐心的告诉他1992061021,并且盯着他快速运动的手指,我的记忆力时好时坏但是认真的情况下我可以说过目不忘,但是这种开挂是十分耗费体力的。我分明看出他用两种套路,暂且称为套路,后来我才知道那叫排盘方式,每种都来了三次,以便确认无误。
紧接着他闭目思考起来,半晌目光一改猥琐如剑般迸射,缓缓道出:“言从子平(即子平八字)四柱有根,长生禄旺,无劫以用神。话出斗数(即紫微斗数),三合明珠生旺地,稳步蟾宫。八字我不灵通但也八九不离十,紫微斗数是看门手艺,排出个明珠出海的格局,虽然格局破了,观你面相也似对的上。但从望气来看就与你流日(紫微斗数中对一天运势的称法)在八字与斗数中所体现的并不相同,甚至大相径庭!“
我听不太懂他的话。但是也没打断。
“我看你不似妖邪缠身,而且隐约有仙家气息,应该是家里供着胡家。”
我点了点头,我家里确实是供奉狐仙。
“但她道行不够,保不了你。”
我也点头。
“想必阴宅阳宅你家里也是找人看过的,都没有问题吧。”
我依旧点头。
“那还能有什么理由!定是你的命被人拿走了!”他摆出一副名侦探狄仁杰的表情,堵死所有可能,最不可能的却也成为唯一的答案。
我明白他说的命指的是我的命运,听到他这种匪夷所思的盖棺定论我没有丝毫惊讶,有的时候结果并不那么重要。因为点儿背到喝凉水都砸脚后跟,放屁都塞牙的程度,小二十年,就会深深的感觉到一种对命运的无力感觉。最无奈的连命运都没有的命运?确定这不是个伪命题吗?
“身命为福德之本,根源为穷通之资。“戴荃摇头晃脑的念了一句,摸了摸毛都没长全的下巴。“你这命的格局要是好的话拿走了很有用啊,但是破格的明月出水,要之何用?”
他看我心情不太好,安慰道:借运命还,借命运还。这种邪法定然躲不过天道法眼,六道轮回。命是一辈子的运,运是一时的命,夺他人运势,过了这段运势就会衰到极点。借了他人命,这辈子还不了,自然有下辈子……”
听他这么说我虽然心里舒服点,但转念一想一阵恶心“老子活这辈子,下辈子跟老子有毛关系?
讲到这我要说一下,上面这段故事并不是正在发生的,而是我的回忆,我想讲个故事,但无奈半天捋不出个头尾来,不知道应该从何处讲起合适,想来,回忆这东西也是随缘吧,让我莫名其妙的想起那晚,或许是我想从那里重新来过吧,谁知道呢。
我的故事和很多小说很像,我也有一个类似于笔记的东西,但其实它不是笔记,而是经书,上面倒是有一些我祖辈留下来类似笔记一样的东西,一辈辈传下来传到了我这里,下面我就把书里的内容贴上来一些:
《筮人经卜篇》(shi,四声)
真人注云:山医卜命相,上启易连藏。
筮人掌三易,掌中窥阴阳。
巫伏蓍草中,气数在腹膛。
卦起断吉凶,大衍理玄黄。
疏云:山医卜命相五数皆脱于连山,归藏,周易。此三易,筮人掌三易而后卜,方可言万物之穷通而窥阴阳之变化。筮人源自古巫,以蓍草为凭行占卜之术,气与数皆明于心中,以大衍之数断天地人之吉凶。
此乃总篇,望后学知此书个中缘由,此书中所传之术绝非市井占卜之小道,但却宜管中窥豹,先学六爻,纳甲,后习梅花,精通六壬,太乙。方能习得此中一二,由繁入简。我辈曹氏偶得此书,望后人视若珍宝,不得外传。--曹槽
我看着手中泛黄的书页,上面的字迹穿越古今,最后那段更是用钢笔所写。
我后来自然是成为像书中所说的一名筮人,说到筮人,就不得不提筮人三术:仙,医,卜。很显然我的传承并不完全,只有关于卜筮之术的部分,也就是说只有三分之一。我虽有此书却一直并未在意,甚至忘在脑后,而筮人的三术我最先接触到的却也是和书中丢失的仙篇有些渊源。这里提到的仙并不是修仙,而是巫,萨满,跳大神,神打,怎么叫都可以,就是请神儿上身。当然这都是后话,书接上文,继续看我的故事吧。
朴胖子立正打了个军礼,抓住我的手摇了摇。笑道:我对此表示深切的哀悼和崇高的敬意。楼外的上课铃打断朴胖子的伤口撒盐,也打断我对胖子女性亲友的问候,我看了看表,9:50,室友他们应该还有一节大课回不来。我饿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胖子也揉了揉满是肥肉的肚子,“我都饿反酸了,走哥请你下馆子。”
今天天气不错,原本阴郁的心情也有了些许好转,路上我在胖子的勾搭下打开了话匣子。
胖子属于军属,根儿正苗红的红三代,据他吹嘘,他爷爷是黄埔三期,有把军刀面书蒋中正赐,竟然从蒋中正那又拐到我,说什么:蒋中正的命格和我,还有李嘉诚都是什么明月出水,明珠出海格,我上去就是一炮子,这死胖子典型朴坏了脑袋,哪壶不开提哪壶。
接着又是一顿神侃,什么跟着总参,二炮走遍全国各地。最后在洛阳扎了根,然后就是他人生巅峰的开始了,掉下悬崖,碰到一位大隐不出世的大师,什么钦天派紫微斗数掌门之类的,据说古时候专门给皇上算命的。胖子更是下一代掌门的不二人选。于是他父亲让他考军校也就成了一个美丽的愿望了。
随便找了一家饭馆,一坐下点完菜,胖子立马换了付表情严肃起来,我知道话题要从胖子转到我的身上了。
我开始准备陈述起我邪性的前半生,挑跟那些“好朋友“有关的,这些回忆大多很阴暗,让我不忍直视,本来我想按个人传记的方式讲吧,可胖子说,你知道的家里的事情也不要漏掉。
我挠了挠头,只好准备按编年体开讲,我读书少,应该是编年体吧。那是奶奶给我讲的的故事,仿佛拂过光阴上的尘埃,由我亲启。
解放前的东北除了皇军,还有两股势力,地主,和柳子也就是土匪。
柳子有寨子,地主有堡(pu三声)子。地主和佃户依托堡子与柳子顽强抗争着,争夺黑土地上冬天的生存权。
这天地主王清泉和往常的冬天一样,领着帮佃户上山打猎,东北人冬天不往林子里猫就浑身不得劲儿。一群人凭着记忆往下过夹子的地方走去,由于前些日子下了场雪从堡子到山上下夹子的地方踩出的路早被盖上了。众人只能隐约记个方向。
都是老猎人,断是不能让生养他们的大山迷了路,他们都是有这个自信的。
但这天自信怕是有些盲目了。原本三四个小时的脚程,众人走了五个小时还没到,天儿也越走越阴,似是涂了墨,上午的天还是大太阳地儿,怎么下午就阴了?
这时地主王清泉和七八个佃户也觉得不太对劲儿,平素胆小点的一个年轻汉子小声对王清泉说:叔,咱怕是让东西迷了吧。
迷了说的就是鬼打墙,王清泉听到这话心里泛起嘀咕琢磨:这么多人找不找道是不可能的,说不准真是让东西迷了。但他的可是个一点都不怂那些东西的人。对一票小弟喝到“怕个啥?这大白天的啥东西这么厉害能迷咱这么一大帮子人?老子还不信走不出去了。
说完王清泉打头前迈开步子向记忆中的“夹子们”走去。
越走约不对劲儿,越走天越黑,越走风约大,却迟迟不见雪花,四周的树在风中乱窜,搅动四周的黑暗,在人们身边化作囚笼。众人只觉得双腿像灌铅了一般,迈不动步子。
“叔别往前走了……”有人怂了,声音颤抖的说道,但是很快他的声音便被四周呼啸的哭泣声掩盖。然后他就哭了,双腿颤抖棉裤都湿了,显然是尿了,万万没想到,他这一尿却是恰到好处。天晴了雨停了。
“艹,老李家丫头绝逼没让你碰,一寻思你就跟我俩吹牛逼呢,你个处。”班对班儿的一个小伙子嘲笑道。
“少扯犊子,要没我这童子尿,咱就猴子他爹,狒狒了。”这小子被臊了个大红脸,反驳道。
“都消停点。”王清泉声音严肃道,目光射向前方一棵秋子(野核桃)树下,树下一只狐狸伏在那里望着众人,一只脚颤抖着,上面正是人们下的夹子。
一瞬间王清泉想到那个一直缠绕自己半生的梦境,那个让他无论梦着还是醒着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梦境:
在北方的山林里,沐浴月光的神树上挂着死去的动物和他们的内脏,鲜血涂满一群奇装异服怪人的衣裙,他们拿着鞭子敲着鼓,他们的双脚踢踏着大地,喝着鼓点,叩击生而未死和死而未生的魂灵,洒满祭酒的篝火中间,是一只拜向圆月的狐狸。
记忆与现实的两只狐狸缓缓在眼前重合。他们是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