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孩哭的伤心欲绝的时候,钟杰终于走到了女孩的身边,然后抓起她的左手,将自己手中的那枚戒指缓缓地套进了女孩的无名指上面,动作沉稳,眼神坚定。然后一把抱住了女孩,两人都已经泣不成声。
“喂,那个,不好意思啊,打扰下。”常逸方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看到余梦惜那凌厉得要杀人的眼光,立马接着说道:“呃,我是想说,你们泡在水里对身体不大好,赶紧上来,别着凉了。”
在常逸方刚说完的时候,却听见湖里的男孩突然间叫了起来:“叶叶,叶叶!”女孩不知何时已经将头搭在钟杰的肩膀上,脸色异常苍白,手臂也无力地重新掉落在水里。
常逸方听到钟杰的叫声后,立刻毫不犹豫地往湖里面走去,而钟杰此时也反应过来,抱着女孩慢慢地往岸上挪动。余梦惜掏出电话刚要拨打120,却拨通了杨锦麟的电话,简单的说明了下情况。
“我没记错的话,这里附近就有一个医院的,你先把人弄到我们大巴这边,然后立刻送过去,司机应该知道地方的。我先跟班长说下。”杨锦麟听完余梦惜的话后,只是停顿了一会,就建议道。
“嗯,那你先回来,我们等会到。”余梦惜挂断电话后,常逸方已经帮忙着把女孩弄上了岸边。不过此时女孩已经昏迷了过去,浑身冰冷异常。
“赶紧抱到外面,我叫车了。”余梦惜看了下女孩,然后对着有点点慌神的钟杰说道。钟杰刚要将女孩抱起,却见常逸方先一步把女孩给抱了起来,然后就往山外面跑。钟杰匆匆地说了声谢谢就追上了常逸方,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嘴里不停的呼唤着女孩的名字。
医院确实不远,开了没有10分钟就到了。女孩被送到了抢救室,钟杰整个人靠在抢救室门外的墙上,身体无力地缓缓地坐在了地板上,双手抱着脑袋,脸上充满了担忧,眼中却透露出一丝绝望。钟杰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
常逸方把杨锦麟和梁羽诗送出医院,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杯热的奶茶,然后也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把奶茶递给钟杰。不过他并没有接过去,只是看了下常逸方,喉咙动了几下,却没有说话。
常逸方也不介意,只是担忧地说道:“喝点吧,你可别着凉了,里面的人还要你来照顾呢。你出问题了,那就没人照顾她了。”
此时余梦惜也靠了过来,也是毫不犹豫地坐到了地板上:“你先别太担心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如果有可以帮忙的你跟我们说下,总比一个人想办法的好。”
沉默了大概有十秒钟,钟杰才抬起头,眼睛泛起了泪花:“谢谢你们!我不知道她还能让我陪她多久,医生都说了她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每一天我都觉得是那么的珍贵,但又是那么的煎熬,我不知道她能撑多久,我也不知道我能撑多久。”
“三年前的那一天,我在明镜湖里写生,突然间下起了很大很大的雨,我和叶叶就相遇在那一场雨中。那是一场很美丽的雨,还记得那天,她头顶着一张很大的荷叶,一路小跑着躲进了凉亭。碧绿的荷叶,晶莹的水珠,天蓝色的长裙,清澈的眼睛,温婉的笑容,这是我看到过的最让我心动的景色。她跑进凉亭的那一霎,也闯进了我的心里。”
“我看到她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我今生想要寻找的那个人。我感谢那场大雨,我感谢明镜湖的那一片美景,让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雨下了很久,我们也聊了很久,那天我给她画了一副素描,我不惊叹自己的技艺,但是我却惊叹她的美丽。”
“第二次相遇,却是在半年后的中秋庙会里,擦肩而过的人流,我却能在千万人之中找看到她那独特的身影。当我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我能看到她眼中闪着同样的欣喜。鬼使神差的,我毫不犹豫地将她抱在我的怀里,对她诉说着我的思念。而她就那样温柔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对我诉说着同样的思念。那一天,月亮很圆很亮很温柔。”
“我无法描述这是一份怎么样的感情,感觉就像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从此以后我的生命中多了一个她,她的生命中多了一个我,我们成了彼此心中的牵挂和思念。我们在一起渡过了最美丽的日子,却逃不开最残酷的命运。”
“她患有白血病的检查结果放到我手里的时候,我觉得那几张纸比山还要沉重,我颤抖的手甚至握不住它们。这几张轻飘飘地纸,毫不留情地将我所有美丽的记忆与美好的憧憬碾碎成沫!那一天,我躲着她哭了整整一天。我奢求的并不多,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哭完之后,我把所有的难过和伤心都收拾了起来,狠狠地丢到了一旁。我用心的照顾着她,我去查所有关于白血病的资料,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去放弃。可是至今为止,别说还没有找到和她匹配的骨髓,就算找到了,我也没有能力去支付这一笔治疗费用,我觉得自己真的好没用。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换取她一生平安!呜呜……”
“我知道她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看着她一天一天的消瘦下去……我不知道哪一天她闭上眼睛后就再也不会睁开……我害怕哪一天我醒来后她已经离去……来不及告别……我真的好怕……我怕她孤单……”
说到后面,男孩已经泣不成声了,张着嘴用力紧紧地咬着自己的手臂。眼泪滑落在手臂上,流淌着滴落到地板上面,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却无法再说出一句话来。
上帝允许了阳光普照大地,但是不经意的一个懒腰,却遮挡住了原本属于那一部分人所渴望的阳光,从此他们陷入黑暗,挣扎着等待着曙光的降临。
常逸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种无力的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余梦惜跟他说起自己的故事的时候,那一种苍白而无力的挫败感,深深的袭上他的心头。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也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世界上,在某些地方,充满着困苦与悲伤。
压抑的心情让常逸方不经意地握紧了拳头,浑身的力气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宣泄,而后狠狠地往地板上锤了下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和下他那压抑的情绪。
突然抢救室的大门打开,随后女孩被推了出来,却依然还是双目紧闭。
“谁是家属?”医生同时走了出来并且问道。
“我是。医生,她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
“病人病情暂时稳定了下来。但是整体情况不容乐观,她身体的免疫力和抵抗力已经是不行的了。很遗憾,我们医院已经没办法再去控制她的病情了,建议你转院,最好是去京大附属医院,虽然不好进去但是还是希望能努力下。还有尽可能快的去找到匹配的骨髓吧。还有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希望你也能做好心里准备。”医生说完,摇了摇头,然后轻轻地拍了下钟杰的肩膀。
钟杰听完医生的话,整个人背靠着墙,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侧着脑袋,两眼无神地望着女孩消失的通道。这一刻,他感觉灵魂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永别应该怎样说出口?”
“我想,应该是这样:Imissyousomuch!”
——我们是时间的过客,时间是我们的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