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镜皓看着凌漓坚决的神色,脸上闪过一丝的无奈。他知道,不管现在他说什么,都没有用!这个或许真的需要时间才能去抚平她心中的恨与伤!
孙镜皓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让凌漓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突然间孙镜皓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余梦惜着急的声音:“孙大哥,凌漓有没有和你在一起?在一起的话你们快过来吧,阿姨晕倒过去了,轻寒刚叫了救护车。”
“现在就来!”孙镜皓立马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凌漓疑惑的问道。
“梦惜说你妈晕倒了,已经叫了救护车,让我们快回去。”孙镜皓快速的说道。
凌漓一下子站了起来:“梦惜怎么说?她没什么吧?”
“我们先过去吧。梦惜没说其他的,就是让我们快点过去,不过我听梦惜的声音有点慌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孙镜皓抓起凌漓的手,拉着她一起往熏香阁方向跑了过去。
“梦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她怎么晕了呢?我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凌漓看着已经失去了知觉的倪静问道。
同时凌漓的心里也闪过了一丝苦涩和担忧,尽管她自己不愿意去承认和接受,甚至是心里有着无法放下的恨意,但是无论如何,凌漓也不希望她有什么事,因为她们有着抹不去的血缘关系!
“刚才还好好的,突然间就晕倒了!我跟轻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已经叫了救护车。”余梦惜解释道。
“希望没事吧!”凌漓情绪低落的说着。
在等待救护车来的时候,凌漓目不转睛的看着昏迷中的倪静。此时凌漓才发现,才40多岁的她早已是头发斑白,深陷的眼窝旁边皱纹爬满了眼角,消瘦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如同西沉的夕阳,充满着无尽的寂寥!岁月给了她太多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痕迹!
不知为何,凌漓的心不由自主的一颤,孙镜皓之前说过的话犹回荡在耳旁:“如果哪一天你妈妈走了,你的恨会变得没有任何的意义,到那时候我相信你心中更多的是悔恨,可是已经没用了!”突然间有一种让她害怕的情绪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急救室外,凌漓和余梦惜并肩坐在椅子上。凌漓整个人情绪显得有点不安,有点烦躁,有点低落,仿佛有什么东西揪着她的心一般,让她呼吸得格外吃力!她都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看着凌漓的神情,余梦惜犹豫了很久,然后才抓起了凌漓的手,对她缓缓的说道:“凌漓,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虽然阿姨强调了几遍不允许我们告诉你。”
“嗯?”凌漓缓缓的抬起头,皱着眉头平静的看着余梦惜,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虽然此时的她外表看起来显得很平静,但是她的心却不争气的扑通扑通直跳。她的直觉告诉她,余梦惜接下来要告诉她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阿姨她去年检查出了胃癌,早期!她说本来她这辈子都没有脸面再面对你,但是她不知道她能坚持多久,她不想带着遗憾离开,所以她来找你了!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听你亲口喊她一声‘妈’,她死而无憾!”
“她说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当初离你而去!18年了,她没有能再听到她的女儿喊她一声‘妈’;18年了,她的心整日整夜都在痛苦和悔恨中煎熬;18年了,她多少次远远的默默的看了你无数次,泪流满面,却从来不敢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说,或许这个病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现在,除了你,她此生无恋!凌漓,我跟静姨说我会想办法去劝你,但是说实话,我不知道怎么去劝你!因为我明白那种被抛弃的滋味是如何的让人痛彻心扉!这么多年了,我的心中每次想起那个抛弃了我妈妈和我的男人,我的心里除了恨还是恨!”
“当我妈妈永远离开我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这辈子,我做为女儿的日子,到头了!从此不会再有人会无私而宽容的宠着我,不会再有人对我说‘我的乖女儿终于长大了!’,不会再有人在我远行的时候牵肠挂肚,不会再有人在我伤心难过时给我一个最温暖和最安全的怀抱……我想她!只能在梦里和心里!此生再也见不到了……见不到了……”余梦惜喃喃的重复着!
说着说着,余梦惜哭了!听着听着,凌漓哭了!不知何时回来的董轻寒也在轻声的哭泣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哭泣!情不能所已,任泪流满面!哭声,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里,却又不紧紧是为了自己哭泣!孙镜皓看着她们几人,苦涩的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抢救室的门突然间打开了,凌漓几人赶紧擦干了泪水迎了上去,只见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丢下一句“病人已经苏醒,需要留院观察!”就匆匆的走开了。
紧接着倪静被推了出来,此时的她脸色异常苍白,但是在看到凌漓她们之后,仍然努力的挤出了一丝微笑。旋即她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一缕痛苦的神色,眉头也微微的皱了起来,一滴冷汗从额间滑落,只是她始终忍着没有哼出声音来。
凌漓看着她此时憔悴的模样,心里莫名的闪过一丝痛楚,仿佛自己的神经被牵动了一般。她笑得越是风轻云淡,凌漓的心就越是被揪得喘不过气来。这就是她的妈妈,抛弃了她18年的妈妈!
凌漓默默的跟在了病床后面,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她的视线,却再也没有离开过这张病床!余梦惜他们并没有跟上去,或许这个时候,需要给她们一点时间和一些空间。
病房里,看着怔怔的站在病床前的凌漓,倪静心里涌起了万千思绪,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淡淡一笑:“放心吧,我没事,也死不了!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凌漓紧紧的盯着倪静,许久她才歇斯底里的吼道:“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敢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欠我的都还没还我,你没权利死!我不同意!”凌漓说完,整个人仿佛崩溃了一般,趴在了病边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你一走就走了18年,我的记忆里甚至都已经没有了你的样子!一直以来,我只想有一个疼我爱我的妈,我做错了事,她会责罚我,我表现好了,她会表扬我,我伤心了,我快乐了,她能分享我的一切,我做梦都想!”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么多年,我就像是一个流浪的孩子,我找不到家的方向,我从未感受过家的感觉!我盼了这么多年了!你出现了,梦惜却跟我说你活不了多久,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啊,你要这样子折磨我!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啊!”
“孩子,你别哭,都是妈妈的错啊!我错了啊!”倪静抱着凌漓的脑袋,失声痛哭起来。
有妈的日子,你是幸福的孩子,你可以心满意足的去享受着她所能给予你的一切!妈走了,你成了流浪的孩子,你走过的每一段路程,身后都不再有鼓励的眼神与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