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凡侧着头,呆呆的看着远方天际的残阳,橙红晕染,风光无限。
听镖局人说,自己是十五年前,在丽阳郊外的小道边,被镖局的人发现的。
八岁开始,王凡便开始随镖局在外行镖。之后七年,都是随镖队风餐露宿,走山蹚水。
此次王凡行镖的目的地,是雪域北珞镇。雪域位于紫府境平烟国边陲,平烟国不过是紫府境的弹丸小国,都城丽阳。虽然雪域寒冷异常,但沿途雪景不凡,满目银妆让王凡心情愉悦。半晌,王凡收敛心神,脸上露出苦恼之色。
“不知赵二欠我的十两银子,何时才还。”
雪花飘飞,冷风肆虐,盖住了王凡的话语。赵二与自己一样,都是镖局行镖之人,但此人有一个恶习,好赌!为此欠下不少赌债,其中便包括王凡那十两银子。
前日,赵二五本说好归还银两,恰恰赶上镖局前往雪域行镖,这厮便见机推辞,将本欲归还王凡的银子输了个精光。
“小凡,雪域真冷,早知便不随你来雪域了。”一声稚嫩的声音,打断了王凡的思绪。
“后悔了吧,早就与你说过行镖之途是艰苦万分的。”王凡抖抖肩上的碎雪,看着身旁苦着脸的一个小胖墩,缓缓笑道。
胖墩叫高飞,是丽阳首富高甲独子。高老爷子老来得子,欢喜异常,便给宝贝儿子取名高飞,寄予其日后飞黄腾达之意。
三年前,王凡在高府行镖之余,偶然结识高飞。少年天**玩,加之二人年龄相差无几,很快便打成一片。
“小凡,我听坊市的人说,雪山之间,有美丽的狐仙呢!”高飞双眼微眯,眉飞色舞的说道。
高飞听闻王凡这次将往雪域行镖,恰巧又在坊市妇人那里听到雪域狐仙的传闻,便忙不迭来找王凡,请求一同前往。
高老爷子听到宝贝儿子竟然要去雪域行镖,胡子都气歪了!说什么也不答应,并命两个仆人时时看住高飞。
高飞气恼之下,对老爷子使了绝食计策!老爷子心疼高飞,无奈之下,只好让他一同前往。
“瞎说,晴天白日,哪儿来的狐仙,休听坊市愚妇之说。”王凡听到高飞说道狐仙时一愣,不由大笑道。
高飞笑着挠了挠头,目光看向了远方。
“小凡,我爹说这次回去就给我说门亲事……”忽然,高飞脸上收起笑容,淡淡的说道。
“哦,真的?”王凡一楞,有些意外的说道。
“真的,那小娘子是陈员外家的闺女……”高飞皱了皱眉头。
“呵,陈员外家的闺女长得倒是漂亮非凡!”王凡笑道。
“可……可那小娘子都二十岁了,我才十五岁啊!且我听闻那小娘子脾气火爆,也正因如此至今未嫁……小凡,我……”高飞满脸苦涩,颇有些激恼地说道。
王凡顿时语塞,他本以为高老爷子给小胖子找的定是个貌美贤惠之妻,不曾想是那陈家姑娘。那陈小姐在丽阳城可都是出了名的!虽说貌美如花,性子却火爆至极,也不知高老爷子打的什么算盘。
王凡强忍住笑意,故作严肃的安慰道:“也没什么,且那陈姑娘也算貌美,正好让她收敛你的玩兴。”
不知怎地,王凡突想起上次高飞带着自己去了醉春楼喝花酒!酒没喝成,高飞被高老爷打个半死,自己也在镖局挨了不少骂。
“可我不想娶那小娘子,你主意多,替我想想办法。”高飞愁眉苦脸,双眼期盼地看着王凡。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王凡摊了摊手,皱着眉头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如.......我先将那陈家娘子娶过门,然后一纸休书休了她,怎样?”高飞见王凡紧锁着眉,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凡闻言一愣,随即一阵胸闷,暗道你这小胖子年纪轻轻,脑子里满是不正经的想法。
“你不说话便是默认了!”高飞笑道。
“胡闹!”王凡喝了高飞一声,伸手便欲轻打高飞额头。
高飞以为王凡生气,吓了一跳!慌忙踢了下马肚,向前方逃去。不料雪层疏松,马儿跑得过急,竟陷在雪地里,直陷到马肚处,动弹不得!
王凡见状一惊,猛地踢了下马,向高飞那里快速驶去。走进一瞧,却气乐了。高飞双腿陷在雪中,正慌得不知所措。只得狠命地拍打马头,可怜马儿陷入雪中,浑身难动,被拍的发出阵阵惨叫!
王凡见高飞这局促的样子,不由失笑,回过头对后方一行人那为首的汉子喊道:“冯叔,小飞的马陷雪坑里了……”
…………
雪愈发大了起来,鹅毛般的大雪逐渐埋没了雪地一行人的身影。冷风肆虐,如鬼哭狼嚎。碎雪时不时粘在人的脸上,散出透心般的凉意。
暮色渐深,马队一行人在一个山谷处停下休整。几位汉子忙着搭建帐篷,有几位汉子被派出去打探明天行走的路线,剩下的人围在篝火前烤火。
篝火烤着香酥的肉,发出诱人的光,香气四溢!一名汉子不停地洒着各种调料,惹得高飞食指大动。
“小凡,其实行镖也不错嘛!”高飞眼睛眨也不眨盯着烤肉,留着口水说道。
王凡听后哑然失笑,高飞从小生活在都城丽阳,丽阳城内繁荣昌盛,年幼的高飞自然不懂行镖凶险。
王凡八岁行镖,几年下来遇到的凶险数不胜数。山匪,响马不说。一年前的西沙火焚国行镖,半路那只长着一对肉翅的恶兽足足吃了六个镖局的人!好在恶兽吃饱后,便扇动肉翅飞走,躲在货物间的王凡与几名汉子才逃过一劫,但那次遭遇却令王凡记忆犹新。
“行镖之途凶险万分,岂是你这小娃能懂的?”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王凡的思索。
王凡抬头一看,却是镖头冯亮朝着王凡二人走了过来。
“冯叔。”王凡喊了冯亮一身,忙将身子挪了挪,给冯亮让出位置。
“嗯。”冯亮淡淡地应了一声,看都不看王凡一眼,径直从王凡身边走过,在一个汉子身旁坐了下去。
王凡尴尬的挠了挠头,讪讪一笑,缓缓转过了身。一旁的高飞看得不爽,撅着小嘴道:“哼,一个镖头而已,摆什么臭架子。”
王凡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捂住高飞的嘴,小声说道:“不要乱说,被冯叔听到就不好了”
高飞推开了王凡的手,低声愤愤道:“小凡,你难道就看不出来?镖局的人何时正眼瞧你?”
“我一个孤儿,被镖局抚养长大,总不能忘恩负义吧?”王凡往篝火里添了根枯枝,淡淡笑道。
身为孤儿,王凡自然明白在镖局里的处境。虽说在镖局经常受人指点,但他选择默默忍受,他忘不了镖局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可王凡内心多少有着一丝不甘,他不甘未至满月,便被父母丢弃于荒郊野岭。八岁行镖,早已见过许多凶险,这也许是王凡心智比同龄孩子早熟的原因。
“算了,不说了这个了。”高飞有些气妥,摆了摆手。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看着王凡有些不怀好意地说道:“那柳家千金,对你很是上心啊,托我将这个给你!”
王凡一愣,顺手接过香囊放进腰上的背包中,不解地道:“柳小姐给我的?”
高飞摇了摇头,笑道:“我看啊,八成是那柳家千金对你有意思!”
“瞎说,我一个孤儿,人家是柳尚书家千金,我……”王凡闻言脸上一黑,正欲辩解。前方雪地突然一震,一阵阵凄惨的嘶吼声传来,接着数十道森然的绿光地出现在前方黑暗里。
王凡连忙拉着高飞坐到马上,接着抽出腰间的短剑,紧张地看着远处黑暗里的幽光。
众汉子连忙翻身上马,冯亮接过一旁汉子递过来的湛蓝色长刀,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那处黑暗。
片刻,只见那噬人的黑暗里,蹒跚地走出一个浑身浴血的汉子。汉子艰难的挪动这步伐,嘴边不停溢出黑血,内脏早已被震碎。
汉子没走了几步,突沙哑地道:“镖头,前方……前方有……有雪妖,你们快跑……快……”汉子话没说完,浑身便开始不住地颤抖,接着在凄厉的惨叫中,逐渐溶解成一摊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