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惊变2
撑船人终究没能把两人送到翊都,半路上就被凭空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捏成了烟,雪珑借着这个机会带着封阿山一跃跳上了岸,虽然不知道岸上是通的那里,也总好过被人牵着鼻子走。
那只灭口的手除了冥君不做他想,雪珑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伦落到这个地步,这般狼狈。
还好封阿山还乖乖的跟着她。
三十三天外清灵福地,玉帝王母正神态恭敬地站在长长的足有数百阶梯的福地门口,白玉大门轻轻颤了两下,一只毕方鸟从门里钻了出来。翅膀上燃着细小的火苗,纤长的脖子高高昂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台阶下的两位仙界至尊。
“老祖传二位进去。”毕方尖着声音说完,拍了拍带着火苗的翅膀,白玉门上溅起一片火星,随后吱呀一声开了半扇,露出只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来,毕方丝毫没有等客的意思,收了翅膀自己先走了进去。
玉帝王母对视一眼,苦笑一声垂头丧气的跟了进去。
穿过空无一物的前厅,绕过九曲回廊,直到一扇写着“静室”的门前才停了下来。
鸿钧眉目慈和的看着自己昔日的道童侍女,如今的玉帝王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虽是中年的样子依旧莹润的脸庞皱在一起,“我早说过你此举太过鲁莽,如今这个局面无论那个异数出了什么岔子,只怕那位都要找咱们来算账了。”
“老祖……”
玉帝王母同时一惊,直到仙冥两界出事,他们打起了魔界的注意之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跳出天道的古神存在。
初生牛犊不怕虎,玉帝也是如此,甚至连清灵福地都没有通禀直接派人下了凡,做出一个在雪珑看来破绽百出的局来。最后连累的鸿钧为了保住他们不得不插手。
“老祖想想法子吧,这天界……”王母颤声请求,缩在宽大袍袖下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鸿钧又叹了口气:“你们造出个异数违背了天道,天道要找你们麻烦;要除去异数又得罪了那位,那位要向你们讨账。这两边哪一个是可以得罪的?”
玉帝王母垂着头站着,被训的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想到这些后果又止不住害怕,纷纷抬起头来央求的看着坐在上方的鸿钧老祖,见他说完了只是沉默。不由得越加忐忑,话没经思考就说了出来:“天庭仙将甚多,还杀不了一个古天神!”
鸿钧凤眼一瞪:“混账!且不说能不能伤的了那位,单看你能送多少仙将下去,莫不是忘了当时送雪女下界费了多大力气?”玉帝哑口无言,王母看了看面色难看的两位,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鸿钧不耐的挥挥手,“算了,事到如今先解决了天道再说,大人未必真的会为了一个半巫做些什么,等事情完了,大不了本尊豁出老脸去亲自赔罪。”
“老祖!”天界的两位至尊都露出激动又羞惭的神色来。鸿钧摇了摇头,击了三下掌,一只黄鹤衔着一块玉简走进来,也不用吩咐径直放在了屋子里唯一的一个玉台上。
鸿钧看了一眼,微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几句话:“你还是去人间一趟,带些话给那位大人,若她能自己放手……”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黄鹤来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人间已经过去了十数天。得到意料中的反映,鸿钧只能无奈叹气:“修真门派不肯再出手,只能先往人间的什么雪家堡递个消息,毕竟是最初的神,以防万一。”
凝出灵气注入玉简,神采卓然的青年男子在一片雾气里现出了虚像。
雾气中现出的身形疑惑的扫视了一眼四周,掠过玉帝王母是微微一顿,随即将视线定在鸿钧身上,微微躬身,行了个弟子礼,“师父联讯,可是有要事?”
鸿钧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来,沉吟了一下才开口:“天界有难,为师想让你帮一个忙。”
青年男子又躬了躬腰,低头的一瞬间,脸上闪过一丝冷漠——只是天界有难吗?
再抬起头时,一派的云淡风轻:“弟子虽号元始天尊,然而已非当年盘古之躯,一介残魂,存于天道之下,若是要稳定仙冥二界,实在是力不从心。”
鸿钧并未生气,反而越发的尴尬,又看了几眼下面站着的玉帝王母最终还是无奈的开了口:“只是想让你暂时唤醒盘古大神的神识。”
青年安静了一会,鸿钧三人不约而同地有些忐忑,生怕他不答应或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然而元始天尊只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问就应了下来,只是那笑带着极淡的嘲讽味道。
“师父,玉简要碎了。”这可是最后一块玉简了,以后我可没必要再帮你了。
话音刚落,玉简“啪”的一声裂开,元始天尊收了笑,露出实实在在的嘲讽来:想以灵气暴动引她乱了心智,你们当古神是什么?不自量力!
34铸神1
雪珑强压下暴动的灵力,略显疲惫的睁开眼睛,封阿山正强撑着四处溜达。大将军王看的有些心疼,已经月上中天了,本来该是他睡觉的时候,却偏偏要给自己做什么护法:真是的,天劫怎么还没赶过来?
这次赶路直接走了一天一夜,膳食也只是掏了几窝鸟蛋生吃了,中间连休息也没有,阿山应该累坏了。如果接受了传承,大概身体能好些,可惜了,他已经和左弃一样把不周里的事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大将军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想起碧玺境里少年亲过来的样子,眸色不由沉了沉。
这一夜风平浪静,直到凌晨的时候雪珑突然做了一个梦,梦里只有一个画面,盘古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雪珑猛然醒过来,她不应该会做梦的,这是什么预兆?头剧烈地疼起来,她强忍着跃到了另一颗树上,手背上青筋暴起,淡蓝色的灵气在皮肤表面游走,眼底渐渐漫上金色来,浅淡的晨光里,整个人狰狞而可怖。
“盘古,不要,别在这时候醒过来……”雪珑全身开裂,数不清的细小伤口里溢出丝丝金血,她黑色的锦袍被染了色,透出几分精贵来,配着狰狞的面孔,格外的怪异。
远远地歌声传过来,雪珑脑海里似是钟鼓启奏,千万人的喧哗声夹杂其中,是在忘川河上听到的歌声,当时没听清词句,现在却是清楚了。
只记当初轮回的因,谁叹夙世奔波的苦,潜藏倾世,诸般虚妄,灭这世间,毁天道。
牙齿被咬的咯咯作响,雪珑一掌拍在身后两人合抱的大树上,粗壮的树身应声而断,千万人的嘈杂声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们说的是:快活好灭世,嗜血须杀戮。
封阿山被树木砸地声惊醒,迷茫的看了看四周,一见雪珑不人不鬼的样子,险些直接跳过来,雪珑百痛之中惊得喊了一声:“别动。”
脑海中的声音突地变成了杀,杀,杀。
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雪珑将蠢蠢欲动的手死死插在树干里,金血横流,甚至脸上也出现了细小的伤口。
“杀了他,杀了他……”
声音持续不断,回音不绝,像是魔咒,身后的半截树干已经被凝聚在手上的真气生生劈裂了,雪珑的眼睛盯在封阿山身上,死穴一个个清晰的呈现在脑海里。
雪珑朝前一扑,整个人从丈高的断树上摔下来,封阿山急的抱着树身往下滑,手掌磨在粗糙的树皮上,很快留下两道鲜红的血迹。
“无忧,无忧,无忧……”
“别过来!”
雪珑一声暴喝,封阿山抱着树的手一哆嗦,险些掉下去。雪珑不敢再留下,匆匆说了一句“等我回来”就不见了踪影。
“无忧……”封阿山抱着树呆呆的念了一句,慢慢的朝地面滑去。
一望无际的树木,冷硬的土地,雪珑只记得要跑远些,再远些,至于原因她已经不知道了,脑海里只剩一个声音再说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谁?
大将军王一头撞断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蹲在树下眼底一片迷茫。
“哪来的疯子?”
模糊的声音传过来,雪珑眼睛一亮,缓缓转过头,一群明显是中原正道的武林人士走过来。
少林,峨眉这些门派太特殊了,一眼就能认出来。“喂,疯子。有没有见过一个男……女……”
问话的是个中年男人,看服饰像是崆峒派的长老级人物,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纠结,静了片刻才有开口:“有没有见过一个人带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过去,那少年长这样。”
说着从怀里抽出一张画像来。
画像画的不错,颇有几分神似。大将军王眉头狠狠一皱:阿山,画像,怀里……你找死!
怒气攻心,灵台失守。灵气一拥而入,心智渐渐迷乱。
她慢慢站起来,像是没力气般软软的侧倚在树干上,中年人看她这样虚弱狼狈,脸上露出几分轻蔑来,提高了声音吼道:“问你话呢?没听到啊!”
雪珑垂下头,肩膀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崆峒长老脸色黑下来,刚想上前就被一少林和尚拦了下来。
“无法大师,你这是?”
无法和尚面色凝重的盯着雪珑,轻声解释了一句,“这里是昆仑深处,这位施主怕不是常人。”
话音刚落,突兀的笑声响了起来,在昆仑深处冬日还有些昏暗的清晨里格外诡异,众武林人士齐齐被惊了一下。雪珑抬起头来,眸子是璀璨的金色,面皮僵硬,笑声却不停的从嘴里溢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今天似乎格外的冷。
“秦王让你们来杀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像是脖子断了一般,雪珑的头忽的一下垂到了左面,险险抵在树上,虽是问话,声音却是笑声里带着哭腔,莫名的让人毛骨悚然。
正道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她,这人是传说中的那位……大将军王?
虽然觉得有些可笑,可是没一个人笑得出来,甚至于连说话都觉得困难,峨眉派弟子甚至已经悄悄退了好几步。
“他难道没告诉你们,百万大军也只能留我一个时辰吗?哈哈哈哈,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够我杀多久?”
雪珑就着原来的姿势,把头往后微微一转,半眯着眼睛看他们,轻蔑之意尽显。
天地突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