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军接着说道:“我爹要是把大位传给陈庭桑叔侄,那你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伍福山说道:“总舵主的大位一定是少主的,少主你就放心吧!”
万千军说道:“家父食古不化,坚持旧帮规只传贤不传亲。虽说陈少棠的才智远胜于我,不过夺妻之仇,非报不可。只要您老人家肯帮我,再算上我师父,大事必定可成。”
伍福山说道:“范军师也……”
万千军说道:“不错。”
伍家小儿说道:“得军师者得天下,真是要恭喜少主!”
伍福山说道:“勇仁,你说话别那么文绉绉的。”
万千军又说道:“如今,在天地会里能威胁我们的,只剩青莲堂……”
万千军忽然听见门外有异响,当下警觉道:“什么人?”
门外信使一惊,停下脚步道:“总舵主有请堂主议事!”
伍福山答道:“知道了。”
万千军闻听远处议事鼓响起,长出一口气,低声道:“先行一步,议事大厅见。”
万千军匆匆离开,留下伍福山父子对话。
子伍勇仁说道:“天地会里,家后、参天、宏化三堂早已名存实亡,我们洪顺堂的实力虽然不及青莲堂,但我们把持的两广是天地会粮草经费的来源——少主倒是不糊涂。”伍福山点了点头,说道:“此番有少主给咱们撑腰,青莲堂也就逍遥不了多久了。”“爹,少主说的夺妻之恨,究竟怎一回事?”伍福山说道:“你刚来总舵,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少主和总舵主的私生女姜红莺背地里好上了。”“那少主和红莺姑娘岂不是**?……少主可知道红莺姑娘是自己的亲妹妹?”“当然不知道!”“想来也是。”“正因为他们是兄妹,所以总舵主才极力反对这门亲事。总舵主他不但反对,明里暗里还帮衬、撮合姜红莺和陈少棠。其实,总舵主不是不想传位给自己的儿子,是担心有朝一日少主会强娶姜红莺,逼她与自己完婚。”“照少主的性格,也不无可能!”“所以,总舵主私底下早就跟我们这些知道内情的堂主和长老们发了话。”“原来如此,没想到红莺姑娘是总舵主的女儿!”“多亏总舵主和范军师老辣,想方设法让陈庭桑把他那一表人才的侄儿陈少棠拉入天地会,又费尽心机让姜红莺移情别恋,要不然天地会难免又让别人看笑话了。”“陈少棠从少主怀里抢走了红莺姑娘,偏偏他又是青莲堂堂主陈庭桑的亲侄儿,难怪少主会处处针对青莲堂。”“这与我们是好事,你赶紧派人去广州通知你大哥。”伍勇仁点头道:“爹,你与我说说姜、万、陈三人的关系。”伍福山问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伍勇仁说道:“儿只是好奇,别无他意。”伍福山说道:“那,边走边说吧!”
父子二人出门上路。
伍福山接着说道:“这早些年啊,姜红莺的生母也就是姜女侠,她与总舵主,还有陈庭桑以及范武号称天地会四杰。”
天地会总舵主万提喜他原本只是个吃斋念佛的小沙弥,机缘巧合让他结识了颇有谋略的范武。在范武的规劝下,万提喜还俗下山,他二人双双拜入天地会。办事得力,为人又十分豁达豪迈的万提喜在范武的护翼下很快闯出一片天地,且赢得了红莺的娘亲姜女侠的芳心。时已升任青莲堂堂主的陈庭桑,正与老舵主的千金如胶似漆,可后来不知怎的,年轻有为的陈庭桑因为淫污罪受了帮规;万提喜则听从范武的劝诫,撇下身怀六甲的姜女侠,取了老舵主的掌上明珠,得子千军。造化弄人,上辈纠缠不清的关系这回转嫁给了三位年轻人。万千军与姜红莺青梅竹马,曾不顾万提喜的反对,私定过终身。万提喜不便道明他与红莺的关系,遂求助范武。范武见陈庭桑的侄儿人才风流,便安排陈少棠入了天地会。姜红莺自从遇见了风度翩翩的陈少棠,就如“贼过金山,心无它物”——别说什么万千军,就算自己的性命也可以舍弃不要了。
听完这些故事,伍勇仁点了点头,说道:“难怪!”
月上柳梢,山谷深处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惨叫,划破了天际。
伍勇仁问道:“为何总是有这样的声音传来?”伍福山说道:“天地会气数要尽了!”伍勇仁说道:“什么?”伍福山说道:“这怪声是人临死前的惨叫!”伍勇仁问道:“怎么回事?”伍福山答道:“用范军师的话说——月黑风高,内鬼杀人。”伍勇仁说道:“连爹也不知内情?”伍福山点头示意。
此时,总舵议事大厅却热闹异常,里面的人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父子二人步入议事大厅,行礼入座。
堂上,绰号洪二和尚的天地会总舵主万提喜盘腿而坐,身旁两侧,独子万千军、义女姜红莺佩剑而立。堂下,整齐地摆着两排梨木太师椅,坐着军师范武及天地会五大堂堂主。梁上,倒悬着八大护法。老成的青莲堂堂主陈庭桑身后,佩立着一位绝色美男,此人正是日后帮众如蚁的宏化会总舵主陈少棠。
军师范武:“人到齐了!”
总舵主万提喜正坐示意。
范武昂首阔言道:“我天地会弟兄,歃血为盟,结草为义,起反清复明之帜,行救苦救难之举。如今乾隆亲下江南,欲借机威慑南疆,灭我帮众。总舵主召集诸位堂主前来议事,想听听诸位有何应对良策?”
伍勇仁年轻气盛,笑道:“当今天子是个风流皇帝,此行虽有嫔妃随行伺候,亦难免寻花问柳,倘若效法古人,觅得尤物,再巧计谋逆,定能一击即中,力转乾坤。”
宏化堂堂主卜天狼起身附和:“小兄弟说的没错,是爷们谁不风流,更何况这东东还是狗皇帝呢。依我看,想成大事就得使美人计!——放出美人,引来狗皇帝,趁他寻花问柳之时,伺机宰了他,诸位以为如何?”
卜天狼装腔拿调的一席话,逗得众人前仰后翻。
参天堂堂主元刚笑道:“只要一提到女人,老弟必会豪性大放起来!”
万提喜笑睁双眼,他见陈庭桑满脸愁云,起身敬道:“陈堂主有何高见?”
陈庭桑双眉紧锁道:“谁也不是吃素的,恐怕朝廷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去了,便是自投罗网!”
众人闻听此言,一片哗然。
伍福山略微观察了一下众堂主的神情,忽然间冷笑道:“哼哼,两军对弈,谁不想干掉对方?难道说陈堂主这就怕了不成?还是您老了,胆小不中用了?”面对伍福山的讥讽挖苦,陈庭桑面不改色,神态自若;侄儿陈少棠年少敢言,反唇相讥道:“伍堂主就这么胸有成竹?难道您忘了三年前被打得……”听到此处,陈庭桑假意训斥道:“少棠,休得目无尊长!”伍福山毫不示弱,继续挖苦道:“你们青莲堂贪生怕死,我洪顺堂只好单独接招!”
双方三言两语间剑拔弩张,互不相让地吵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