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鱼被安排在一处临岸的小筑里,开窗便能看见这碧波湖水,另三面则是那终年不谢的桃花,浅粉色的花瓣被风一吹,便卷起一场小小的桃花雨,那行走与林间小径的婢女,也生生的被这场桃花雨衬托得犹如九天仙子一般。
伺候在萧鱼身边的丫头与她年纪一般大小,好看的鸭蛋脸上,一双水晶般的眼睛,笑起来煞是可爱,生性也很活泼。
而且她擅于药理,每日萧鱼沐浴之后,她便替萧鱼施针。
只是即便如此,萧鱼的武功也没恢复,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起来,尺月并不知道自己会武功,最多给自己下点蒙汗药,就算是药重了,但是最多也就留些后遗症罢了,可是不该这么久还没好。
除非,有人不希望自己武功恢复?而且一直很好奇凤九把自己带到桃花湖来做什么?
“下午我要去帮合欢整理账务,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来,姑娘沐浴过后就不必等我了。”长琴虽然很不愿意去,但是她也不想让合欢那么累,所以每次合欢要整理账务的时候,她都会去帮忙。
萧鱼知道她说的合欢是谁。年纪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却总穿着一身与这桃花湖风格不一样的深色三重深意,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的,而且面上总是一种很严肃冷厉的表情。一点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都没有。
“嗯,去吧。”没人在身边也正好,偷偷出去看看这岛上的地形如何。
入夜之后的桃花湖上泛起了银色的鳞波,月光之下煞是好看。可是萧鱼怕水,不敢撑船夜游,只能站在那栏边瞭望。
也不知道湖面什么时候多出了一艘画舫,竟然朝萧鱼这里游了过来。
“下来。”画舫不大,但甚在精致,尤其是那船头还站着一个宛若神仙般的美少年,而且这邀请人的声音还如此的温润磁沉。
萧鱼几乎是没用脑子想就上了画舫。
甲板上铺着与画舫漆身一样的厚毯,踩上去有种走在青苔上的柔软感觉,萧鱼知道,这是天竺毯,听说是暹沙国那边今年进贡过来的贡品,便是整座大秦的皇宫中,也只有太后座前那么一丈多而已。
可是这艘小小的画舫之上,却铺满了整片。萧鱼忍不住咋舌,“少主好生奢侈,这东西竟然用来放在画舫之上,若是下雨淋坏了,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萧鱼说完又觉得好像不对,白花花的银子现在也买不到吧。所以她看朝凤九的目光,变得有些疑惑起来。
桃花湖的神秘,可见并非江湖传言,她到了这么些日子,也没瞧出个什么苗头来,这里就如同普天之下所有富贵人家的别苑一样,所以萧鱼实在想不出他们都是靠什么吃饭,又是靠什么来过这样奢侈精致的生活。
凤九正襟跪坐在金丝楠两首缕空的矮几前,右侧架着一只小火炉,滚烫的热水咕噜噜的翻滚着,浮起一阵清灵烟气。
矮几之上,摆着茶盘。小壶被提起,凤九拿着竹夹清洗着茶具,然后开始泡茶,动作优雅好看,与大咧咧在画舫上乱摸乱敲的萧鱼一比,一个天上地下。
一阵茶烟飘起,茶香味氤氲。凤九倒了一杯递给萧鱼:“桃花茶,味苦回甘。”
萧鱼接过,慢慢品酌。“的确不错,回味之时,似能感觉口中有桃花香味。”不过她并不怎么爱喝茶,所以品了两盏之后,便又起身在画舫上到处晃悠。
“咦,你这里怎么还有戏班子来排戏么?”萧鱼掀起那帘子,便瞧见里面的小厅里,摆放着琵琶箜篌五弦琴。
她习惯性的拿起琵琶抱在面前拨了一下,声音如朱玉罗盘,及其清澈,萧鱼有些意外,爱不释手的查看起琵琶来:“这琵琶不错。”说罢,扬眉一笑,“不过你这画舫上,除了我这个俗人之外,到都是珍品。”
“你喜欢,送你便好,左右放在这里,也是辜负了而已。”凤九自然瞧见了她对那琵琶的喜爱之意。
琵琶虽好,只是应赠佳人。而且她听长琴说起那位凌姑娘十分通音律,这琵琶留着人还差不多。所以萧鱼还是婉拒道:“好意心领,借我弹一曲试试看,有没有手生了。”
凤九不知道何时已经起身,伫立在画舫船头,犹如明玉的月光透过那薄薄的云柔柔的倾泻下来,撒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整个人都像是渡了一层光晕一般,在这和煦的夜风中,阔袖墨发肆意飞扬,像极了画中走出来的神仙。
他目光深邃,明明觉得让人高不可攀,却带着一种平易近人的温润,“静听佳音。”
顺着他磁沉温润的声音,萧鱼手指开始拨弄,一曲音符好比成精了一般,一个接着一个,串成一曲婉转的谱,令人深入其中。
萧鱼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琵琶了。
一曲骤完,萧鱼有些舍不得的将琵琶放回远处,心里琢磨着,老爹现在都这么有钱了,她要不要也买一把极好的琵琶来玩玩呢?
凤九有些惊讶的看着萧鱼,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般,目光中甚至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想不到萧姑娘如此年幼,却比许多人都看得清楚这尘世烟华,只是可惜了他们不如萧姑娘如此慧心,终其一生便都迷途与在这滚滚红尘之中,便是我凤九,也终难逃出这其中。”最重要的是,她的琵琶声能让人入戏,似乎能通过音律而感受所有的一切。
有那么一瞬间,凤九竟然羡慕起萧鱼,可惜他从当年母亲死时,便注定了他今后的命运将如何,这一生,也许他是不会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