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盛夏时节,南月城的天气却是舒爽宜人。李云翔觉得这一点比连星城要强。
他带着白龙又随意转了几个地方,偶尔找个没人的地方飞上屋顶鸟瞰全城,大致上把南月城的街道规划弄清楚了。待李云翔抬头看天,发觉天色已晚,才赶紧唤白龙往回走。
白龙挺佩服李云翔的记忆力的,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就把南月城的街道布局记得差不多了,然后还能够找到回刘清府上的路。白龙还提醒他说:“刘大人说是在盼月阁……”
李云翔笑话他:“你呀,愣头愣脑的。这盼月阁是江老爷子招待贵宾的地方,我俩就这般直接去了,谁会放我们进去。我们还是跟着刘清一起过去吧,我看他好像对我们另有所求。”
白龙点点头,跟在后头默默受教。
二人回到刘清府上的时候,刘清正好也从民福部回来。刘清唤下人请茶陪客,又吩咐下人说:“去问问燕儿准备得怎么样了,也好动身。”
李云翔眉头轻挑,心想这名字应该是刘清的千金,而且也只有女儿家才会避不见客。刘清似乎看懂了李云翔的表情,轻笑一声赶紧解释说:“刘某的女儿,单名燕。内人前些年不幸病逝,如今父女相依,我对她也是疼爱有加。”
听了这话,李云翔微颔致歉。白龙却颇有感伤,自己就是炎城的一个孤儿,父母都没有见过面,要不是老大人收留自己进羽家,如今还是在炎城的孤儿院里。
还未细想,那刘燕就已经来了客厅,先唤了声父亲,然后朝着李云翔和白龙款款地福身行礼,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见过二位连星来的贵客。”
李云翔也离座回礼,白龙跟着后面学了学样子。刘清分别介绍了李云翔和白龙,然后问了问下人准备如何,便点了点头,说道:“时候不早了,二位且移步。”
出了府门,一辆稀奇古怪的“马车”停在门前。只见这马车没有马,却有前前后后四个轮子,李云翔和白龙都不认识这种马车,回头过去准备问问刘清,却是刘燕站在身后。
“这是北洋人的东西,军工河这两年一共造出了八辆。去年的第一辆送给了夫人,但夫人似乎不太喜欢这新鲜玩意儿。”刘燕说着,就先一步上前去,替两个呆子开了车门。两人望着这铁盒子一样的车厢完全愣住了,发现刘燕一脸轻松地坐了进去,这才恍然跟上去。
“看来这玩意儿也只有君主之家才能造得起。”李云翔打了个趣。
刘燕浅浅一笑,回答说:“北洋人的冶铁技术也是了得的,这辆车也不是那般昂贵。”
说话间,刘清也跟留在家里的仆人交代妥当,然后进了车厢,坐到了自己女儿边上,和李云翔白龙面对面。车辆启动,感觉到一阵颠簸之后,车辆开始平稳地前进,白龙透过车窗看到街景后退,不无惊叹:“是比马车要强一些。”
刘清笑了笑,说:“二位不愧为神仆,一般人头一回坐这辆车会身体不适,头晕发呕。”
李云翔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羽家人第一次羽化飞行也一样。
白龙连连啧舌,也没有顾及对面刘清的身份,脱口而出:“这么好的东西,应该让老百姓都能坐,都能用。”李云翔眼看着刘清脸色变化,忙回道:“这玩意儿可不是纸糊的,来之不易啊。”
白龙忽然想起了什么,轻轻念了句:“都会用上的……”
刘清尴尬一笑,身为民福部侍总,本该为百姓谋福,无不汗颜地回答说:“白龙兄弟心系万民,刘某惭愧。”一旁的刘燕望着白龙的那双眼睛温柔而婉转,只赞叹这世间少年多奇才。
不一会儿,车辆行至盼月阁外,四人下车,轻步入阁。阁内早有一应服侍,酒菜在桌,明月当空,李云翔一看宴桌边上只有四把椅子,回头过来向刘清感激地行了个礼。
刘清微微点头,表示说此事江老爷子早有交代,羽家贵客不喜外人,所以这顿晚宴只有羽刘两家人。按月城的习俗,请贵客吃饭的话,一定要让客人先入上座,主家坐在客人右边,小辈背对厅门而坐。
于是李云翔坐到了上座,刘清坐到了右手边,对面是白龙,刘燕在下席。不大不小的四方桌上,四人逐一落座,饭菜便开始上桌,刘清正想问喝不喝酒,李云翔提前摆手,说:“听闻南月城有一种佳酿,用的是梅子酿造的,酸甜可口却不醉人,不知道刘大人可有珍藏?”
刘清开怀一笑:“这是哪里话,梅子酒是我们月城家家户户都会做的饮料,谈不上珍藏。”然后便识趣地喊来侍应去端来一坛梅子酒。
待梅子酒斟满,刘清还不忘再次介绍一番:“正值酷暑,喝些梅子酒清热解暑。这是我府上的厨师亲手酿的,风味一直受燕儿喜爱,二位来尝一尝?”
李云翔毫不客气,将第一碗一饮而尽,直呼过瘾:“白龙,你们那儿有这个吗?”
白龙点点头:“有倒是有,但各地方的风味不尽相同。像我的家乡,是不添酒的。”
刘清也问道:“噢?还没请教白龙兄弟家乡是哪里呀?”
“炎城。”
刘清喜上眉梢,端起酒坛给李云翔又满了一碗,然后唤刘燕一齐起身敬酒道:“想不到这小小四方桌上,有我星月国四方友朋,刘某敬二位贵客!”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刘府上下还在睡梦之中,李云翔就把白龙拍醒了。
二人被刘清安排在自己府上住了下来,李云翔心想也没什么大碍便没有推辞,但这一早醒来准备动身出发时才明白还是有些不方便之处的。不料,两人甫一出门,迎面撞上家中守卫,正担心着,守卫却默不作声地背身让行,显然是受了刘清的特意交代。
白龙被李云翔一路带到了南月城的刑属衙门,这里是月城日常处理百姓上报的案件的地方。
刚一进门,两个官员拦住来路,边打着哈欠边说道:“止步,可有事先呈报,或者状事告帖?”李云翔也不说话,直接把刘清给他的一封银光闪闪的名帖递了上去。两官员眼神瞬间勾直了,这可是王家用物。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接过名帖仔细地看了看,另一人客气道:“二位来得太早,整个衙门还在清扫。”
衙门清扫是月城的一项行政律令,衙门官员每日当差之前清扫院落,代表清身去浊。
“原来如此。二位请随我来。”看过名帖的官员小声小气地说着,便领着李云翔和白龙进了院子,来到一处干净的房间,朴实无华的办公桌和几张椅子之外便无他物。
李云翔说:“我不想看到第五个人,所以有劳二位大人了。”
说着,另一个官员也看过了名帖交还李云翔,很快就收敛了面部表情,得知面前两个人是刑属部的专案官员,便猜测到了与最近一连串的死刑犯复活案有关,很快就表现出了衙差的基本素养来:“且听大人吩咐。”
“把所有活过来的死刑犯的卷宗找给我。”李云翔不轻不淡的安排着,其中一人马上领命走开了。不一会儿,就见他抱着厚厚一叠案宗归来,摊在办公桌上,一言不发。
李云翔问:“第一个活过来的那个死刑犯的。”
那人直接取了第一卷交给李云翔,然后开口道:“案宗太长,属下且说些重点:此人姓方名大枝,是月卫军食堂的一个普通的伙夫,家中无老有一小,妻子在他处刑前就已带着儿子回娘家。他因为偷拿军粮带回家里被发现,企图逃跑,打死了食堂的大裁计,杀人偿命才判了死刑。”
“还有没有别人来查过此案?”
“回大人,此前谢家公子奉命查办此案,但他没有看案宗。”
李云翔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下徵家里头的谢家掌管着的是司法,怎么会被安排来查案呢。他问:“几位大人自杀是什么时候?”
“唔……都在本月内。”
“本月才初旬啊,也就是才发生的事情喽?”
那人点点头:“月初的三天晚上,接连自杀。”
“谢家公子办案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中。”
李云翔挠了挠头,边上的白龙一脸崇拜,还以为他已经从中参透了什么。李云翔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些疑点,可以告诉我?”
“回大人,这些死刑犯都是普普通通的案件,没有任何能够联系起来的地方。有的是前月发生的案件,有的隔了半年,最远的还有前年的案子。这些犯人之间毫无亲属关系,分布在南月城大大小小各个城镇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已经处过死刑。”
“这就是最大的疑点啊……”李云翔叹了口气,用细微难闻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朱雀到底想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