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概都是这样吧,有了希望才会活得快乐。
洛歌轻轻一笑,她也终于明白了当年薛崇简所说的“等待的幸福”她以为,等待大多是苦涩又难熬的,可是,现在她愿意等,愿意等到那个人来接她离开。
纤细的手捧起一捧黄沙,她面前朝着南方轻轻一笑,风吹起她手中的黄沙,向远方飘去,一直飘到天际。
阿莫依娜看了看她,心有不忍小声问道:“洛儿姐姐你不担心薛简吗?”
洛歌闻言,只静静的笑着。她摇了摇头,淡然道:“不是不担心,是愿意相信。她答应我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得到,我相信他。”
阿莫依娜一脸挫败,她咬住下唇,有些不甘心的接着问道:“洛儿姐姐是真的喜欢薛简吗?难道薛简比哥哥更爱你么?”
洛歌转过身面朝着她,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浅笑道:“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他,一直固执而又懦弱的逃避着这段感情,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感觉不到,心里想的念的反倒是另外一个人。可是,当我离开他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对我是多么的重要。”说到这里,她轻轻一叹,脸上的笑容恬静而又温柔。“他给我的爱已融入我的骨血,离不开放不下了。”
“那哥哥呢?哥哥也是爱你的啊!他……他还为你引血割肉……唔。”阿莫依娜惊觉的说漏了嘴,连忙捂唇睁大了眼睛看着洛歌。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引血割肉!”洛歌已然察觉。她不禁用力抓住了阿莫依娜的肩,原本淡然舒展的眉此时已皱的紧紧的。
“没……没……”阿莫依娜不停的摇头,有些心慌的缩了缩身子。
洛歌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冷冷说道:“你若不告诉我我便亲自去问莫啜。”
“洛儿姐姐,你又何苦为难我!”阿莫依娜急的跺脚。
洛歌面色寒冷,她举步欲行,右臂已被阿莫依娜抓住。她回过头,说道:“怎么?愿意告诉我了?”
阿莫依娜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抬起头看着洛歌那张淡漠的脸,终于开口:“飞雪婆婆说要治好你的伤和眼睛,就必须用引血咒,而引血咒需用施者身上最嫩的一块肉做咒引然后辅以施者血液,方能成功,你阴盛阳缺,而哥哥则是阳刚血气,用他的血和他的肉才能就你。”
身体陡然一震。洛歌脚步虚浮的往后踉跄呃两步,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
阿莫依娜低下头,生脆的声音中已多出了一丝哽咽:“哥哥病中为你引血割肉,耗了不止元气,听飞雪婆婆说,哥哥一生都会落下气虚的顽疾,洛儿姐姐,哥哥是真的很喜欢你……”
白影闪过,阿莫依娜猛然抬头,她转过身睁大了双眼看了看那在黄沙中奔跑的身影。
她不想欠他的!因为她知道,这种债永远也还不了!
引血割肉!引血割肉!
怪不得她每次喝药时总闻到一丝血腥,怪不得她每次拒绝喝这药时飞雪的情绪会那样激动!
原来,她喝的是他的血啊!
漫漫黄沙随风扬起,如枯黄色的帐幔阻隔了她的去路。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奔跑,她的世界是黑暗的。恍恍惚惚,她只看见那个邪魅英俊的人皱紧了坚毅的浓眉,抬起匕首割下自己身上的肉,那血液如小泉一般顺着他的伤口不停汹涌,又如滔滔江河一般叫啸着扑面而来,将她湮没!
她跌倒在黄沙中,全身疼痛,似是被那风沙撕裂了一般。
黑影将她纤弱的身体笼罩。
她蓦然抬头。
身体一阵轻盈,她似被人懒腰抱起。耳畔是他那有力的心跳声,那健硕的胸膛坚硬的好像一尊永不被风蚀的墙壁,冰冷而不屈。
她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不必再为我引血了,我不要再喝你的血了。”
双手蓦然用力,洛歌疼的不禁皱了皱眉。
黑沉的眸死寂如沙漠之上那的夜。他微抿薄唇,狭长的眼轻眯起来,就似那沙漠苍狼一般面对着荒凉与风沙,无动于衷而又镇静非常的样子。他垂下眼睑看了她一眼,深邃的轮廓慢慢变柔。
“七日之后,我便会离开你,你这样做注定得不到我的回报。”
话音刚落,那双黑沉的鹰目中遽然放出两道狠戾的光芒。他抱紧了她,步伐坚定,风沙难挡。
“如果我说,这是我心甘情愿不为回报,你会怎么想?”他冷冷开口,声音低沉有力。
她无语,苍白的脸上波澜不惊。
许久,只听得风沙呼啸之声。
他突然嗤笑一声,大手用力的捏住了她的腰肢,俯身,吻已落上了她的唇角。
洛歌厌恶的偏过头。
狂风吹得他的黑色长麾猎猎作响。她的发在他那宽厚的肩上蔓延如同最陈的墨。
“你想的没错。我的确不会为那些没有回报的事情而付出。所以,洛儿,我要娶你。我便要宣召各部,你将是我阿史那莫啜的正妃,是我唯一的汗妃!”
手中聚集的力量,越来越重,直勒的她背脊发酸腰肢疼痛。
洛歌大惊失色!
“你……你怎么可以食言!”她大叫着用力推搡着他的胸膛。无奈他的力气太大,不管她作何挣扎,他都是无动于衷。
“莫啜,你放开我!放开!”她怒吼着,用力的捶打着他的双肩他的胸膛,苍白的脸上已被怒气染上了一片浅红。
莫啜冷哼一声,他走进大帐用力的将她掼在了床榻上。“你给我乖乖的呆在这里!”他开口,语气冰冷。
洛歌弯下唇角,双眉倔强的蹙起,背脊不屈的挺直,胸膛起伏,通身冰凉。
莫啜危险的眯起狭长的眼,他咬了咬牙冷笑道:“你别想逃跑!要知道,你现在只是个瞎子,就算逃过了大营也逃不出这无垠的沙漠。我劝你,还是乖乖的做我的新娘吧!”
双手紧紧攥拳指关节已是一片惨白!
洛歌倏然起身,她咬了咬银牙,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怔怔的吐了三个字:“你……卑鄙!”
“是,我是卑鄙。”莫啜轻轻一笑,黑沉的眸却是从未有过的寒冷。他紧盯着她的脸,嗤笑道:“我早就告诉过那个薛简,为了得到你,我甘愿做一回小人!只是他太过愚蠢,竟相信我的话将你留在这里。”
唇已被咬破,腥甜在口中蔓延。仿佛掉进了冰窖里,连骨头似乎都被冰封住了。可脑袋却是钝钝的火辣辣的疼。洛歌突然一笑,她颓然的倒下,欲哭却未流出一滴眼泪。
是他太过愚蠢,还是眼前这个人太过狡诈?
木已成舟悔时已晚,只能是,欲哭无泪啊!
黑暗中,那个一直闪着微笑的背影也蓦然消失。
无尽的黑暗,她被困在孤岛,四周巨浪拍袭,那些黑色的潮水逼得她抱紧了身体,全身发抖,无措的咬住下唇。冷,刺骨的冷。她害怕了!当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时她终于感到了一种死灰般的恐惧。
无助,无奈,无可依靠。
这种恐惧让她大脑一阵空白。她仰面倒下,再无任何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