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星辰,只有那宛如枯竭的泉眼一般死寂的月亮低低的挂在沙漠与天际的交界处,微弱而又飘渺的银色光芒照得远方那嶙峋的怪石与苍茫的沙丘露出孤独的身影。有风啸,好像那沙漠中的王者——沙漠苍狼一般高昂悲怆的鸣啸。风卷细沙,吹得金狼头旗帜猎猎作响。
恍恍惚惚中,悠扬的笛声随风慢慢飘来。好像身着轻衫的女子,婀婀娜娜的踏着轻巧的步子款款而来。
洛歌微微皱眉,她转过身,双眼迷朦。
这是第几个有笛音相伴的夜晚了?她数不清了,她只知道每当这笛音响起时她从未有过的安心。安心的闭眼,安心的作着有关于他的梦。
她想念大唐的繁华,想念长安的旖旎,想念那些她熟知的一切,更想念那个人。
她仰面躺在床榻上,流着眼泪,咬唇忍住了哭声。
“你何苦……”
飞雪叹息,她伸手替她揩开了眼角的泪。银白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像珠帘一般微微晃动。
洛歌只是一直沉默着。自她醒来以后,她便似忘记了如何说话一般,不管对方是谁,她都不肯开口说出一个字眼。
“别哭了,你的眼睛最忌泪水。你不是想让眼睛尽快好起来么?那就别哭了!”飞雪嗔怪,可眉宇间分明是怜惜之意。
洛歌避开她的手,翻过身,面朝里闭紧了眼含紧了泪水。
帐外,笛声依旧。
飞雪抬起头朝着帐帘的方向看了过去,她微眯双眼,似有所思。“这小子的笛子吹的倒是挺好……”说到这里,飞雪又低下头对着洛歌的背影接着说道:“你的左臂忌压忌水忌动……诶,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先是被大汗给绑来,再就跟老妈子似的侍候你,你说我招谁惹谁了!我堂堂天山女妖燕飞雪怎么就落到如今的凄惨地步。我都六十了,我不管,你看在我比你老的份上也不能再折腾我了,好好养伤,算我求你了。”
她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也不管洛歌在不在听。
“大汗次次来你次次不见,脾气倒是挺大。那个大汗也是傻子,被你这么拒绝还锲而不舍的,皮厚的我都佩服。洛儿啊,听阿莫依娜那小姑娘说那个大汗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名字,嘿!你还真是有本事……”
“你很吵。”她忍无可忍,冷淡开口。
飞雪蓦然一笑,银白色的发随着她的笑轻轻颤抖。“你终于肯说话了。我本来还想在你身边唠叨一辈子的,我得告诉那个傻子大汗,气气他……”
“你安静一点行吗?我想睡了。”
“好好好……”飞雪一边笑着一边起身拿着药箱往外走。
帐帘刚被放下,她便猛地坐起身来。
眼前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丝橘黄色的亮光来,可是只是一瞬,那亮光又被无尽的黑暗给吞噬了。
笛声悠悠,缠绵低泣。
她抬起头,双眉忧伤的蹙起,心,猛然一颤。
她掀开薄被跳下床,来不急穿鞋就奔了出去。
夜晚的风冰冷刺骨,激得洛歌不禁打了个冷颤。她茫然四顾,却像是断了牵引一般扶住了帐前的木桩慢慢的滑倒在地。
笛音不见了,不见了。他在逃避什么?
她紧紧的咬住下唇,抑制着眼中的泪。怅然若失的心疼着,那呼之欲出的名字却始终在齿间缠绕不肯从唇中逸出。
“汗妃!”赫沙惊得扶起了洛歌,他低眉看着她,心中有同情亦有怜惜。“外面冷,汗妃快入帐吧!”
她顺从的由他扶着进了暖帐。
帐帘放下的刹那,那身着甲胄的挺拔身影在苍茫的夜色中微微一颤。
翠绿色的玉笛被他捏的快要断成两截。他皱眉看着她那已经消失的背影,心中大恸。纯净澄澈的蜜色眼眸在那凄冷荒凉的月光下越发忧伤,他扬唇露出了一丝苦笑,蓦然转身。
远处,连绵起伏的沙丘映着月光投下巨大的黑色阴影。那黄色的沙在风中翩然舞蹈,如同那繁华的长安城里,红绡不知数,轻纱和幔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