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帐帘,迎面扑来一阵刺鼻的药味。
洛歌不禁皱了皱眉,她裹紧了斗篷,翩然而行。
莫啜的目光遽然一亮,但立马,那张潮红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意。
洛歌站立在他的面前,淡淡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他的声音沙哑无力,可语气却仍是不容抗拒的压迫。
洛歌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她偏过头,沉默不语。
“既然进帐了为何不将斗篷脱下来?”他眯起双眼,紧盯着她看。
洛歌皱紧了双眉,有些愠恼道:“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你有事瞒我。”他危险的挑了挑眉,黑沉的眸,冷如万年之冰。“赫沙,将她的斗篷给本汗扒下来!”
她抬手冷漠道:“不用,我自己来。”她话音刚落,那雪白的狐皮斗篷便应声滑落。白衣上大片的鲜血触目惊心,让他遽然睁大了双眼。
“这……怎么一回事?!”他压低嗓音,可语气中却仍旧透着一丝慌乱。
洛歌弯了弯唇角,冷然道:“我的伤早已伤及五脏六腑,只稍一牵力,便会如此。”
他抬起头看着她那张淡然的脸,微微错愕。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冷声吩咐道:“去请她进来。”
洛歌有些困惑的蹙了蹙眉。
帐帘被再次掀起,似夹杂着几片雪花,带着深山的湿气与微凉扑面而来。
银铃叮当,衣袂飞扬,那银色的发在温暖的空气中微漾。
来人抬头,一双翠绿的眸中带着邪恶与纯净,矛盾却又如此完美的糅合。她似披雪戴霜,小巧玲珑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精怪。她冲他微微欠了欠身,态度不卑不亢。
“你帮我去看看她到底伤在哪里。”莫啜艰难的抬起手,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如雪的女子弯了弯眉,赤足走到洛歌的面前,执起她的手为她把起脉来。
腕上一片冰冷,洛歌的心不知何故,突然沉寂了下来。
女子蹙眉,神情似了然又似困惑。她想了想,不禁问道:“你是不是吃过什么古怪的东西?比如药丸之类的?”
洛歌的心猛然一颤,她想了想,皱眉道:“不知驻颜丸算不算。”
“驻颜丸?!”本来有些细小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得帐内之人俱是一惊。
榻上莫啜皱眉道:“不妥吗?”
“天!你真是好运气!”女子拍了拍胸口,一脸羡慕的看着洛歌。一头银白的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动了起来。她转过头,对着一脸紧张的莫啜笑道:“若不是有这驻颜丸护体,此女怕已死了不知多少次呢!“
闻言,莫啜放松绷紧的身体,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女子蹙眉。
“不过什么?”莫啜又是满脸紧张。
“不过据脉象看来,她身体里似有两股相冲的内力。一寒一热,怪!”女子摇头,她想了想又抬手掀开了包住洛歌双眼的纱布,皱眉仔细看了起来。半晌,她轻轻一哼,一脸不屑:“为情所伤!”
洛歌闻言面色一窘,她偏过头,不再言语。
女子转过身面朝着莫啜淡淡道:“她为情所伤,血液不能畅流,在加上她先前所受的内伤导致五脏受损,阴极缺阳。血凝于后脑中,双眼故而失明。”
“为情……所伤?”黑沉的眸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痛苦。莫啜牵起唇角,自嘲一笑:“可有法子医治?”
“心病还需心药医,既是为情所伤,自要找到那个伤她的人来医治。”女子挑眉,她转过身冷冷道:“那男子现在何处?”
洛歌牵唇清冷一笑,她深吸一口气,才慢慢的说道:“他死了。”
“死了?”细小冷淡的声音再度拔高,女子撇了撇嘴,有些烦厌的皱了皱眉,她转身,淡然道:“大汗,这可就难办了!”
莫啜面色一紧:“可还有别的办法?”
女子低头想了想,眉越皱越深。
大帐内,气氛冷寂。
半晌,她抬头定定的看着莫啜,冷然回:“有,不过这方法我只能告诉大汗一人,请大汗让这些闲杂人等全都出去。”
莫啜皱眉看了洛歌一眼,半晌,他挥手:“你们都出去。”
脚步微微有些迟疑,洛歌皱了皱眉,还是随着赫沙走出了帐子。
大帐内,只剩莫啜与女子两人。
“什么办法,你说罢!”
女子看了看他那张潮红的脸,跺脚嗔道:“大汗大老远将我从天山绑来就只是为了这样一个女人?”
莫啜神色一怔,他点了点头,黑沉的眸死气沉沉。
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他的榻前坐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他,有些心疼的说道:“自己已病成这个样子,把我绑来却是医救另外一个人,唉,大汗也真是……”
“说罢,有什么办法。”他打断她的叹息,面色苍白却依旧冷峻。
女子挑眉,弯了弯唇角道:“你说过的啊,只要我把她医好,你就会给我两百个奴隶的,不许食言。”
“是。”他头痛的喘了口气。
女子淡淡一笑:“若想治好她的伤,只能用引血咒。”
“引血咒?”他不解。
女子深吸了一口气,面色突然变冷,那一头银白色的发曳地而舞,白衣微漾,犹如天山初雪。似下了很大的决定,她睁眼紧盯着看他的脸,说:“要治好她的病,只能要大汗为她引血割肉!”
“引血割肉?”
“是,引血割肉。”她皱了皱眉,转过背,淡淡道:“大汗体内的血液极阳若能分与那女子一点,定能制住她体内的寒气。而饮血咒,只能用施与者身上最嫩的一块皮肉做为引子,大汗,这就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她望着莫啜,又有些担忧的接着说道:“大汗此时身体虚弱,根本就不能用此咒。”
“用了怎样?”他皱眉,抬头紧盯着她。
“你原本就因病气亏,若是为她引血割肉,哪怕恢复的再好,也还是会留下气亏的顽疾。”
“我的病,不会因血液传给她吧!”他松眉,强作镇定的问着。
女子摇了摇头。
他遽然一笑,原本冰冷的面部,线条因这笑容变得异常柔和。黑沉的了无生气的眸在这一笑中蓦然放亮。他笑着说道:“那便用此咒吧!”
“大汗可要思量清楚了!”女子蹙眉,细小的声音蓦然压低。
莫啜淡淡一笑。他点了点头,眼神柔和却又坚定。
“那好。”女子松眉,轻挑唇角,淡淡道:“三日之后我便来引血割肉。这三天内你一定要确保自己的健康,尽快康复。”
“好,我等着。”他微微一笑,似放下了一颗久悬的心,轻松一口气。
女子转身,刚行了两步又突然折了回来。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挑眉道:“以后别再叫我天山女妖了,我叫飞雪。真是,天山女妖难听死了!”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掀帘而去。
再抬眼时,却只见那飞扬的白发转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