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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雨忧,雨忧

我是雨忧,我总是想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毕竟没有记忆,也许我会快乐得多。

既然注定要失去,何必曾经要拥有。

不是说,他们不爱我,相反的,我的妈妈很爱很爱我,可能什么都有限制,当自己以为一切幸福都理所当然的时候,当我没有节制的享受着这一切的时候,上帝就带走了她。我对自己说,上帝来得太快是有原因的,因为她太好,注定上天堂。那一年我两岁。父亲是个司机,他在帮一家老总开车已经开了十几年了,不过妈妈走后,他就开始与酒缠上了,他经常不回家,其实在那时我就已经相当于没有了爸爸,直到他出车祸死去,那一年我四岁。奶奶开始以泪洗面,也开始与我相依为命,直到我五岁,她在一个雨天上街买菜滑倒,就再也没起来。这其中相隔得其实没到一年,我开始不说话,也开始喜欢睡觉,妈妈的姐姐接我过去养了我半年,可他儿子的牛奶开始减少,补习班也开始不上,脾气一天比一天大。于是,快到6岁时我来到了孤儿院,一切就从这里开始。

我6岁的生日在孤儿院过,小小的蛋糕,围着一大群孩子,照顾我们的姐姐们叫他们唱生日歌时,没有一个人唱,他们大声的吼着,蛋糕蛋糕······我要吃蛋糕······我戴着用旧报纸剪出的王冠,在中间显得很奇怪,我安静地走了出去,姐姐们架不住孩子们的叫声。我的生日蛋糕,在我离开了人群时,就已经被切开了,我没有机会许愿,院长阿姨分蛋糕的时候显得很无助,孩子实在太多了,一位姐姐从人群中递给我一小块时,我没要。因为我不想变成他们那种样子,可是谁知道,那是我孤儿院生活第一次有机会吃甜食,也是最后一次的机会吃甜食了。

从此以后,我就开始什么都一个人了,一个人吃饭,洗澡,打水,一个人看书,写字,画画,一个人,走路,唱歌,说话。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半年后,林玉就出现了,她在一个闷热的早上被领进来,进来时,脸上还有伤,左眼乌青了一大块。老师向我们介绍她时,她就显得不耐烦和生气。我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发现她用她的右眼狠狠地瞪着我,我没在理她,低头继续看我的漫画。

听孤儿院的姐姐说,她的爸爸是某个公司的老总,可妈妈是个********,想凭着她,嫁入豪门。结果这个老总却只是玩玩而已,而且很厌恶这种女人,不仅没要到好处,还被叫保镖赶了出去。她把一切都怨到了林玉身上,说她不是个儿子,本以为是个招财猫,没想到是个讨债鬼,开始打她。生了孩子的那个女人更是没了姿色,也就没了生意,便开始吸毒,乱混。对林玉也开始变本加厉。

然后再一次被人追债的时候,从天桥跳下去,死掉了。

后来,她也到了这里。

我的生活开始改变。她来到这里没有一个星期便已经有了追随者了。在这里,要么你就比别人厉害,比别人残忍,你也可以选择追随,要么你就默默地被欺负,不反抗,不拒绝,最多受点气,只要你一个劲的认错,一个劲的求饶,也还过得去去。可你想独善其身。也可以,只是,你的下场应该比我好不了多少。

她第一次向别人示威,就拿得我开刀。

那天午餐,和往常一样,我在角落默默吃着饭,喝着汤。说是汤,其实就是一锅水,放了盐,放了几个番茄而已。孤儿院的姐姐,都出去了。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面前,手里端着一碗汤,我抬头看着她,她就冷笑了一下,倒在了我头上。我立马顺手就把自己的汤泼到她脸上,她应该没有想到我会这样,以至于她生气得有些疯狂,一个劲儿的扑过来就打我和咬我,我使劲的挡着他,死命扯着她的头发。我不停手就是不停,我也发狂得开始乱抓,嘴里鼻子里就开始充斥着血腥味。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去叫了他们,院长他们和几个姐姐跑来了,拼命把我们分开,孤儿院的人都被我们吓坏了,我们两个满脸的血痕,满手的伤。拉开的时候,我的肩膀有几个地方在淌血,脸很痛,我的手里抓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她的眼睛还在瞪着我,大喘着粗气。我也看着她,我们都没哭,然后,我转过身捡起我的饭盒,又走到门口拿起扫把,把满地的白饭,和几片菜叶打扫干净。他们静静的看着我做这一切,十分的惊讶,其实,我只是不想找麻烦而已。

“哼。”她的鼻音很重,她甩开院长的手,就抬着高高的头,不看任何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起自己的碗筷就走了。

院长没惩罚我们,只是惊讶不已。那天晚上洗澡实在太难受,特别是她泼我的时候番茄水沾到了我的伤口,现在还有香皂,我咬着牙发出嘶嘶的声音。可是我受不了一身很脏和很臭。我小心翼翼的洗着,尽量避免热水沾到我的口子。才想起我哭得最厉害的时候应该就是是奶奶去世那一次,而我的妈妈我虽爱她,但是当时我实在是太小,还没深刻的明白才发现有的东西没有了就真的没有了。这是我从小到孤儿院和现在受过的最重的一次伤,但很奇怪,我却不怕。

后来我才明白,这一次其实算我打的胜仗了,毕竟以后的每一次我从来没让她跟我一样下场过。

她开始有了小弟,开始三番四次的抢那些胆小的孩子的东西,什么都抢,有的对她来说,更本就没用。他就是喜欢抢走别人重要的东西,然后当着面毁掉。

有次我记得,她拿走了其中一个小女孩她奶奶给她的一个小布袋,没什么色彩,只是用粗麻袋草草缝了几针,女孩子哭着说,“还给我吧,林姐姐,这个没什么好,这是我奶奶给我的,求求你了林姐姐······。”

“这个对我是没什么用,那对你应该也没什么用啊,哼。”她把布袋递给了后面一个跟在她身边的小女孩,她便笑得尖尖的把它扯烂了。只留下那个小女孩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着,嘴里可怜的叫着“奶奶,奶奶······”我没有打抱不平,我不想给自己找事。

可她却总是盯着我不放,开始找我的麻烦。她常常让三四个人按着我,我拼命的反抗,和那几个小女孩打。我使劲挣扎,她们便开始打我,我咬她们的手,乱抓她们的头发,他们便抓住我的手使我不能动,我便用我的脚乱踹,她们便让其中一个坐我腿上,踩我的肚子和腰。我很生气,他在我面前把我的书撕得粉碎,我便捡好碎片,收集好。他把我的衣服扔进垃圾桶,我便又捡回来,用洗衣粉洗的干干净净。她接二连三打翻我的饭,我便看都不看一眼走掉,以至于那个时候起我的肚子就生病了,我开始快速消瘦。

做完这一切以后,打我一顿再结束。

有一次,在她们踹了我肚子后,我痛得在地上翻滚,我没有力气反抗了,也说不出话。

林玉很得意的走到我面前说,“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就是看不惯你,你也赢不了我,恶心,呸。”

我开始不去操场,不去跑步,连散步都没去了。因为那里是他们的聚集地,我不想再被打,可以避就避吧。一般她们不找我麻烦时,我就看那些别人捐献的旧书,我发现了两本字典,它们帮了我大忙。

不过这样痛苦的日子,在我八岁那年结束了。

孤儿院来大人物了,院长很开心,还有大群记者,我们的门口挂着一张大大的横幅,写着衷心感谢华腾集团林总对孩子们的关爱和帮助,和对我们大力的支持。当时我已经可以开始看完一部一部小说而不用查字典,所以我能认识那些字,不过那个时候,我正在画一朵向日葵,可惜没有颜料,我便用铅笔涂满了它,后来画完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画了一朵开得很好的黑色向日葵。

院长叫我到她那个小小办公室去时,林玉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梳着漂亮的头发,抱着一个小熊,牵着一个一身黑西服的人,戴着黑色眼镜,一直慈祥的笑着。他看见我,就开心的走了过来,双手握住我,显得很激动。

“你就是雨忧吧,啊呀,这么高了,真是越长越美丽。”他很开心的说着,旁边有人不时地在拍照。我只是站着,却没有说话,他就显得有些尴尬。

院长就来解围了,“雨忧,他是林总,以前你爸爸的老板,听说你的情况,你爸爸以前是那里的老员工的嘛,他心地善良,要来领养你的,他可是华腾集团的老板,更重要的是他可是宅心仁厚啊······”

林总,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凌晨一点把我醉醺醺的爸爸叫去开车,结果再也没回来的林总。我再也听不见院长之后所说的话了。

“总之雨忧,这是你的福气啊,哈哈哈,快快,说谢谢,哈哈哈。”我的嘴巴就是开不了,其实我不恨他,真的不恨,可我就是不想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么不听话,快说啊。”院长生气了,有些用力的推着我。

”哎呀,不要这样,孩子小嘛,不用逼她,呵呵呵,以后熟了就好了嘛,雨忧,不要怕,叫我林叔叔就好,来试试衣服合不合身,你和小玉的是一样的哦。“我望向林玉,她正冷笑的看着我。

第二天,我穿上了新衣服,那个林叔叔把我和林玉推在一起,站最前排,他则和院长还有孤儿院的工作人员站在后面,他说准备开始的时候,林玉笑得很甜。

第三天的报纸头条,是商业巨亨华腾公司老总林商华先生不仅赞助五百万给一所孤儿院,更是收养其中两名女童,获得社会一致好评,华腾公司股票呈上涨趋势。旁边便是那张照片。

院长给了我和林玉一人一张那个相片,并嘱咐我们一定要听话。我回去拿我的衣服时就用剪刀把我剪了出来,放好,把其他的那部分丢了,这是我自己拥有的第一张相片,绝对不能跟他们在一起。

其他孩子纷纷看着我们,眼里全是羡慕,我没那么激动,也没有选择,我知道院长不喜欢这个破旧的楼房老是在下雨的时候滴水,也不喜欢终日的热汤永远都是番茄水。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我呢,还有林玉。

一辆发亮的黑色车在门口等我们,记者不见了,林总也不见了,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司机。林玉没有东西,一个都没有。我却舍不得我发白的裤子和缝了的背包,不过书我是带不走了,太多了,什么都想带,还不如一个都不要。

我靠着窗,准备睡觉,林玉就坐在我的旁边,不过她却不敢在乱来。我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她开始说话。

”知道我为什么就是不放过你吗,因为你像极了以前的我,我有多厌恶你,就说明我有多恶心我以前的自己,你有多惨,我就多高兴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你有多惨,我就多有成就感。你怎么可能赢我,我太了解你,在孤儿院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

不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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