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
红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转身下山,范姜应声跟上。山上的这条小道使用碎石子铺砌,加上山势陡峭,范姜异常小心地走着,生怕跌个踉跄,可走在前面的红脚步生风,一蹦一跳的,时不时转身朝他呼喊。
红领着范姜钻进茂密的林间,阳光从树与树的缝隙中投了下来,在淡薄的雾气中形成灰色的光柱,光柱投射之处,一簇一簇的低矮灌木青翠欲滴。
范姜见红站在光柱中朝他招手。他不禁有些恍惚:红的身上怎么有一团黑气。
错觉吧!范姜摇摇头急忙朝红跑去。
穿过林子,两人来到了一处深陷而下的巨大岩洞旁。岩洞口足有数十丈宽,岩口受到常年流水侵蚀作用,形成无数尖石,像一只远古巨兽张着满口獠牙,冲侵犯者咆哮。
范姜往洞里看去,能见度很低。他心中生出一丝担忧,从洞口进去就笔直向下延伸了,再往下什么都看不见。
他向红问道:“来这里干什么?”
“这洞里面有宝贝。”
“什么宝贝?”
红解释道:“上千年前,有一个仙人从这座山得道飞升,这就是他居住的洞府,下面放着几件宝物,其中一件宝物对你修仙有极大的帮助。只是有一只巨蟒占了这个洞,此蟒活了千年,手段了得。”
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范姜担忧地问道:“我们都是小孩,进山洞和巨蟒斗吗?”
“别怕,你跟着我。”红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道。
范姜见红自信的样子,和初次承诺“飞”的约定一般,可真是个神秘的人。
范姜问道:“洞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先准备一个火把吧。”
红笑了下,小手一张,一团火焰从掌心冒了出来。范姜惊讶地望着红,道:“你还会法术!”
“小意思,这火焰之术只是最低级的法术,我还看过别人招来笼盖整个天空的不灭圣火,那火遇水不灭,烧着东西不把它化成灰烬是不会灭的。”
“红,你真的不可思议,感觉你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告诉我。”
“我们是朋友,以后你会慢慢了解我的。”
“你说的也对。”范姜豁然开朗道。
红抓住范姜的手,两人在火焰的照明下进了岩洞之中。岩洞是往地下垂直延伸的,越往下空间越大。脚落在地面上后,红朝远处弹射了数团火焰,瞬间眼前豁然开朗,真是一番新的天地。
整个洞府内空间奇大,完全无法想象地底之下有如此蔚然景观。此时两人正踏在一座石桥之上,石桥之下是川流不息的河水,桥身足有百米长,对面耸立着一座富丽堂皇的楼台。
“琼楼玉宇!真是鬼斧神工呀!”范姜忍不住惊叹道。
两人走过石桥,来到楼台前。
“仙人的宝物就摆在桌案上,我们上去吧。”红拉起范姜的手径直上了楼台。
脚踏在绵延向上的石梯,古朴的楼台内随即激荡起清脆的回声。环顾两边墙壁上竟有精美绝伦的壁画,壁画描绘得是数百个神仙的天界生活。
两人来到楼顶,画着仕女图的巨大屏风前,摆着一张汉白玉桌案,桌案之上摆着一叠古旧的书本和一个木盒。范姜立刻就对清新雅致的来了兴趣,少年好奇心驱使他走到桌案前。
“《古今诗集》。”范姜看着桌案上的书本默念道。
“这位仙人怎么像个书生呀?”范姜伸手要去拿案上的《古今诗集》。
“别——”红低声叫道。
范姜的手已经触到了书本,手指尖传来碰触灰烬的感觉,好好的书本顷刻间化成了一堆黑色的粉末。
“啊!”范姜惊叫道。
“这里的书摆了上千年,一碰就灰飞烟灭了。”红上前拉开范姜。
“弄坏了仙人的东西怎么办呀?”范姜心中愧疚。
“仙人早就走了,再说东西哪有不坏的,不必放在心上。”红安慰道。
听了红得话,范姜随即释然。
“仙人留下的书只是普通的东西,可要说桌案上的这个小盒子里面的东西,那不是凡品呀。”红指着桌案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说道。
桌案上的木盒看起来很普通,表面没有任何雕刻花纹,只是细密的纹理可以知晓制作这木盒的树必是上千年的古树。
“你快打开看看。”红在旁催促道。
“我碰到这木盒,它不会也灰飞烟灭?”范姜忧心道。
“这是用万年檀木制作的,你尽管伸手去拿。”
范姜闻言,看了眼红,见他面色肃然,正屏息看着木盒。
范姜咽了口口水,伸手要拿木盒,谁知手指刚触碰到木盒,惊奇地一幕发生了,一团金色的光晕覆盖住了整个木盒。范姜惊呼一声,刚想伸回手,红一把将他的手臂抓住,说道:“把木盒打开。”
红得口气生硬,听的范姜心头不禁一颤,他望向红,此时的红恰恰双眼通红,面目狰狞地盯着他,给人阴森可怕的感觉。
“快打开它!”红尖声叫道。
范姜手臂上被捏的生痛,只得按红得要求打开木盒。木盒一开,一道耀眼的金光从盒中射了出来。范姜还在看着金光发愣,手臂一阵剧痛,身子就像掉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哈哈——”红双手抱头,发狂地大笑起来。
“等了千年——千年啊!终于让我等到了!”
摔在地上的范姜疼的直冒冷汗,他惊恐地望着癫狂的红,吃力地问道:“红,你怎么了?”
发狂的红听到范姜的声音,转头看着他,其眼神不同以往,像看一个小小蝼蚁,冷笑道:“愚蠢的人,我马上就要得道了,也不妨告诉你。”
“啊!红,你的脸?”范姜难以相信自己眼中所见。
红裸露在外的皮肤在发生变化,竟长出了一片片细鳞。
脸上满是细鳞的红指着已经散去光芒的木盒,里面有一粒丹药:“这是能够助人突破凝气期大圆满境界的‘神丹’。千年前我还是一条小蛇趴在这楼台的缝隙之中偷窥着那修道者。他实在是福薄,在外抢得了这神丹,却伤重难治,见自己吞食不了神丹,竟用尽剩余法力布下禁制,不想让他人染指。可怜了我,修炼了千年,好不容易修炼到了凝气期大圆满境界,却破不开上面的境界。翻阅无数典籍,我终于找到了破去禁制的方法。”
“红?”范姜叫道。
“典籍上说天选之人能够打开上面的禁制,那臭道士真是费尽了心机,哈哈——恰恰我在山里见到了你,借着敏锐的感官,一眼就看到了你身上的五彩霞光。”
范姜闻言,彻底发蒙了,原来溪水边出现的小和尚“红”是一条修炼千年的蛇精,接近他是为了得到飞升的丹药。
想到这些,范姜心中发寒,自己与红一起玩耍的日子,原来都是跟一条蛇在一起,自己得到的全部友情竟是一条蛇的阴谋诡计。
青云子跟他讲妖魔的时候,他还兴趣悠然的听着,现在真的与妖怪打交道,深入骨髓的恐惧感让他背脊发寒。青云子说过,妖怪是喜欢吃人的,这是他们的天性,那自己岂不是马上就要变成盘中餐了!
“蛇向来被人类视为不祥之物,归入五毒之列,而龙却成为人类信仰的图腾,我修炼千年,虽然能够幻化人形,但维持不了这肉身太久,褪去人皮,世人又会视我为妖怪。所以我要成龙!”
红拿起丹药,一口吞入口中。
丹药入口,半蛇半人的红突然倒地抽搐起来,渐渐的,人形完全褪去,一条青色巨蟒盘踞在了楼台之上。神丹药效奇强,大蟒足足挣扎了半个时辰,奇妙的一幕出现了。巨蟒开始蜕皮,原先青色的鳞片竟变成了金色。
停止变化后,一条金色的巨蟒抬起上半身,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低沉地咆哮:“为什么我还是蛇身,我已经进入了金丹期。为何还是蛇身!”
蛇终究是蛇,即使长出金鳞,也化不成龙。
“金丹期?”范姜低呼一声,想到青云子只不过是凝气期大圆满,而这大蛇已经是金丹期了,那其能力不知会有多恐怖。
“吃了你肯定能化成金龙!”大蛇癫狂地朝范姜咆哮着。
范姜闻言大惊,想要逃命,可周围空气一滞,一股重压袭来,压得范姜寸步不能动,口鼻中还渗出了一丝鲜血。范姜毫无修为,面对普通的修道者,他都会被瞬间抹杀,现在面前的又是金丹期修为的金蛇,只能等死。
正当他闭眼等死之际,一声惊雷“轰隆”炸响,紧接着数道天雷从砸落在金蛇身上。
重压感消失了,范姜看着眼前的一幕,吓得慌忙逃下楼去。
拼命跑到石桥的另一端,他才停下脚步,喘着粗气看楼台上的惨状。只见数道天雷劈在蛇身之上,而那金蛇翻滚着巨大的身躯,疯狂摆动的尾巴将楼台破坏的一塌糊涂。
“天劫?”范姜惊呼。
青云子曾告诉他,不管是人还是妖,只要想突破凝气期就要经受滚滚天雷的考验,如果能够挺过七七四十九下天雷的轰击,那么就算真的突破了凝气期,到达了金丹期境界。
此时金蛇正在渡天劫!
雷声响了约有半刻钟,天雷劈到三十六下的时候截然而止,金蛇也没了动静,范姜意识到——它没渡过天劫!
范姜虽然心中惧怕不已,但身子还是往楼台处走去。
重新走上楼台,狼藉不堪的平台上金蛇信子吐在外面,双目紧闭,整个身子冒着烧焦的难闻气味。
“红?”范姜叫了一声。
……毫无动静。
“唉,”范姜叹了口气,低语道,“要是你和我永远像刚见面的时候,那样多好,我都把你当我一辈子的朋友了。”
“范姜!”
清脆的声音传入耳畔。
范姜茫然的环顾四周,只有巨蟒死掉的尸体,别无他物。
“范姜!”
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回范姜听到了声音哪来的了,他低头看去,一个萝卜状的粉色小东西拉着他的袍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