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洗后的天空,蓝的如同宝石,云霞在朝阳的照射下光彩夺目,这是一个极美的早晨,白云流水般缓缓地翻涌浮动。
云很浓很厚,同样浓的还有山谷间的雾气,白的好像**。云和雾好胜的不断的相互交织在一起,似乎想比一下哪一个更白,但总是在没有一个结果前,就融在了一起,分不清你我了。
“小姐,会不会有人追来?”一个年龄稍长的女子稍显不安的问道。
“暂时不会有的,现在确实升不起巨舟来,木离他们出去很久了,现在还滞留在外无法返回,每每只能通过天灯通信。但一定会想办法通知他们在外面找到我们的。为了墨园的安全,务必会做到活见人死见尸,找到我们的所在。直到确定我们的存在不会对族人构成危机,才会放过我们。不过,纵是找到我们,也要几年时间。我们先飞几天再说吧,全凭天意。”一个女子躺在被子里说道。
“可是这个小舟只能飞一个时辰……,恐怕,找到我们用不了那么久!我正在找地方落,但这里明显不行,下面全是乱石,降落都有危险,更别说生存了。如果实在不行,那也只能冒险在这落……”
“别急,把我的香馕拆开,里面有一张图,上面有解除机关的方法,但是千万别弄错,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但愿还没有坏掉。这是婆母当时让我发过誓的,只有万一用到这舟才能说,你别怪我不早些告诉你!就连阳哥哥也不知道。这专为防止万一所设。”另一个女子用稍显吃力的声音回答着。
“我怎么会生气呢,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我试试……”。
年长女子仔细的看了好几遍图,然后用刀把右手边的第二个支柱,在竹节下方二寸处往下剖开四寸长,去掉竹径的三分之一,里面有一只小按扭,用手右转三圈,再回半圈,再右转两圈,然后按下去。
只听一阵脆响。一直在轻响着的嘎嘎声停止了,她一阵激动的说着:“停住了,机关不动了,我们成功了。”
“这样就好,当初阳哥的父亲做这些时也只是为了防备万一。没想到,真的用到了,嗨……,我们的水和食物能用几天?”
“最多十天。”
“足够了,这舟造的单薄,水气浸润下最多撑不过六天,我们五天之后一定要找地方降落。”
“恩,你先少说点话,你的身子太虚了,好好休息一下吧。”说完帮她整理了一下被角。
“没什么,我死不了的,反倒是我们这个样子不好让人看见,神怪的传言也会害死我们的。尽量升的高点,从人烟少的地方上面过。趁着现在是西风还很足,我们尽量走得远些,最好先找个可以生活的山林,先安顿下来暂避一年,等我们稍稍稳定些,再入世。”
“小姐,你放心吧,你先休息一会,我来照顾孩子就行了。”
“以后别叫我小姐了,就叫我妹妹吧,以后我们就是姐妹,反正我也是吃你母亲的**长大的。我们的命都硬,以后我们家就姓铁,你就叫铁心梅,我叫铁心兰,你儿铁一样就叫铁男,我儿出生就坐小舟就叫铁方舟……”
一口气说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还是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铁心梅急忙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又把了一下脉搏,再看了一眼襁褓中的铁方舟,最后又看了一下自己的儿子铁男,长叹一声。不由的心生感慨:自己家从祖上起就世代跟随着她家,早就是相濡以沫的一家人,今天小姐的话着实让她感动和心安,不错,从小她们就情同姐妹,只是母亲不允许她这样叫。
坚毅的她努力噙着泪水,但最终还是掉了下来,操控着小舟一路飞行着。眼泪这种东西却忍越多。
铁方舟躺在空中的襁褓里,只能听着她们说话,他现在无疑是虚弱的,刚刚出生第二天,连转头都是奢侈的。需要转动眼睛,才能勉强看到这个小舟的一部份结构。
这个小舟在它眼中的外形其实就是一只鸟,一只会飞的竹鸟,船形的鸟身由细而韧的竹丝编织而成,透着光当然也透着风。
他们就吊在鸟的肚子里。鸟身上有四根上端合拢在一起的支柱,上面连着两只翅膀,偶尔波动一下,时而是左面的,里而是右面的,时而是两只同时,想来一定是在调整着姿态和方向。翅膀根部集中在一起,上面有一只涨得很满的袋子,看来是提供浮力的。
看着这一切,他还在思考清晨的另一场对白:
族长:“为何要离开?”
铁心兰:“如今我夫已经为族人流干最后一滴血,还请保全他唯一的血脉,给大家一个空间吧。”
“你打算怎样离开?电气极难收集,一年所集,也只够进出一次,现在所余不足以升舟啊,如果可以,何至于让木离他们有家难回。”老者无奈的说着。
“那不是有现成的小舟吗?”
“你这样做就是一条不归路,你可知道断舟因什么得名吗?断舟虽在,且尚也能飞,但却凶险……”沉吟一会,族长接着道:“如果我说一个时辰不落,就会在空中解体。你可相信?”
“小女心意已决,就算半个时辰也要试试。”
“你家系着全族的安危,你可知道?”
“我夫生前的东西全在这里,历代所积图谱和制法也都在,我什么也不会带走,只求你们放过我们母子,给他留一条后吧。”
“嗨,你也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就算留下,也不见得有人能做,不过你执意要留下这些,我也不勉强,有了总比没有强,我替族人谢谢你们,族人欠你家太多了。”族长叹了口气,接着道:“没办法的事,你夫为族人倾尽心血,又最后战死,你的条件我必须答应!”
“那就谢过族长大人,以我现在的状况无法活着离开,还请族长允许我带着侍女吧,她夫也如我夫一样战死,如今她也是将死之人,他的儿子又是个傻哑之人,对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出去也构不成威胁,还请您放手,我们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她原本也是个武功高绝的奇女子,怎耐因痛失家人,儿子又突然摔成痴儿哑男而焦虑成疾,也是可怜之人!也好,你既有此心,我便要成人之美。只是我不明白世人都想来,为何你偏要走?”
“我只想改变我儿的命运!为我夫留下一点血脉。全是一片私心,还请族长成全。”
“嗨,话至如此,还有何可说!也好,就算个补偿吧。只是,你们这样离开,也是凶多吉少啊,未必会保得住他的性命,为何要如此涉险呢?一定要记住尽快落舟。”
“命自有天定,就让老天来做个决断吧!”
“这断舟的秘密不能说,这里的一切也不能说。”
“您就更加可以放心了,我们是没有机会再回来了,外人更不会有机会进来。就算我们和别人说了这里的事情,别人也会拿我们当疯子,谁会信?更何况这里是我的家,我的亲人都葬在这里,我怎么会出卖祖宗的灵魂。”
“这里以后恐怕也不会只是乐园了,本劫虽过,但我们也损失惨重!下一劫还不知如何应对!”
“那么就看在这一点的份上,请您放我们走吧!”
“几百年来,你是首例,好吧!马上让人送你们走。”族长有些伤感。
“多谢宏恩,生活物资不用太多,太多我们也带不动,锅碗米盐少许便可,另外还请给我们各准备一套普通的衣服。”
“当真只有一个时辰,切记尽快落舟。我们也会换成普通的衣服出去,真的不会泄漏半分这里的信息。”小舟升空时,族长还低声的提醒了一遍。
这是在离开前,母亲抱着自己和族长的一次对话。
铁方舟现在对母亲有了新的评价,这绝对是一个不平凡的女人,因为自小舟升空的一天后,两个女人就变得鲜活了。姨娘一改病态,完全变了个人,摸着一个小男孩的头,轻声的唤了一声:“儿,你可以说话了,不必再装傻了。你以后叫铁男。”。小男孩便也变得鲜活了起来,欢快的跳了一下,喊着:“我有名字喽!我可以说话喽!不用再装傻子喽!”。
铁方舟差点被弹飞了,铁心梅马上制止了铁男,给了他一巴掌。
直到被抱起来,铁方舟都在想:如果族长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呢?
族长是个鹤发童颜的长者,晨雾中相貌看不太清,只是让人感觉到一种超凡的气质,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场。
母亲不简单、族长不简单,就连这个新任的姨娘都不简单。笑了笑,难道自己就简单?自己的身世迷团,还是等以后慢慢去探究吧。
这一笑,竞然被欠揍且眼尖的铁男发现了,他说了句:“这小肉球笑了。”。被姨娘一阵痛打,骂他:“什么小肉球?怎么可能会笑?别胡说八道。”。
铁男非常委屈,揉着屁股苦着脸,对着铁方舟直撇嘴,这种滑稽的表情,逗得铁方舟不觉又一乐,这下两个女人真的看到了。
铁心兰不禁泪湿双眼。这情绪传染了铁心梅,自己眼里流出了泪没去擦,却去擦铁心兰的泪:“别哭了,你现在还不能哭。怕是会对眼睛不好,别再哭了,孩子这么聪明健康,应该笑才对。看看能不能给孩子喂点奶水吧。孩子怕是饿了。”
说完,用布围了起来。
他确信自己不会饿死了,因为他母亲的**很足,他现在开始恐慌和怀疑,自己会不会吃成如前生一样的胖子。铁心兰微笑着注视自己的儿子,脸上是满满的怜爱,母爱的光辉罩在她的头顶,这一刻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这都得得益于离行前,一个妇人在亲他的小脸时,塞进自己襁褓里的两条大大的腊肉,同时塞进来的还有一只硬邦邦的东西,和一团软软的东西,如今这此东西还在自己的身边。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绝对应该是有用的东西,因为母亲特别的叮嘱要藏好,只有她们两个知道就行。
对于铁方舟来说,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了,突然的不让人喘息,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而已,现在就变成了一个婴儿,他现在连最起码的哭喊都要用尽力气才行,更别说是说话了。
那是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偏离开那里不可?自己家的身世是什么?自己会落在何处?这是什么年代?
……这些都还是未解的迷。
这些问题现在是没精力想明白的,光靠想也是弄不明白的,还是别想了。
一阵倦意袭来,他本能的睡着了,初生婴儿的身体,还不能提供给他努力思考的能量。
还是等慢慢的去探究吧。
一只巨雕在空中盘环着,作为雕男,它朴素的认为:这方圆数十里,都是它一家鸟的天空,从来到这里时,就已经是了。
它最喜欢下面的水潭,也不讨厌这里的山林,水潭里的鱼清晰可见,易捉易擒,山林里的猎物狡猾难擒,不过味道却更美味些。
它曾咒骂了好多天,想要离开。直到这几天,它才喜欢上这里,因为伴侣开始在崖顶上搭窝,它意识到:伴侣是要在这里定居了,马上它就将拥有自己的宝宝。
作为一只暖雕,为了这一切,还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呢?它忽然有了责任感和沉重的压力,领地需要保护,伴侣需要食物,这是它的本能也是它的本分,所以它每天从早到晚都在空中盘旋。
它观察另一只怪鸟很久了,从这只鸟出现在几十里之外时,它便用嘎嘎的叫声,通知了崖上的伴侣。伴侣马上回复着它,它们就这样一直保持着通讯,观察着这只鸟从前面那座山一路过来。
它发现,这只鸟似乎对它和它的巢穴并不太感兴趣,因为对方只是在山腰以下飞,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
它骄傲的以为天空和崖顶都是自己的领地,下面都是它的猎场,所以它一直观察着这只猎物。本意是要驱逐这名入侵者的。只是苦于下面这只怪鸟的身材太过宠大,它暂时还没有必胜的勇气,所以它在观察着,警戒着。
与此同时,铁方舟也在远远的观察着它,看着它张狂的宣示着领土主权,不断的发出抗议,他就一脑袋问号:这只明明是海雕,怎么会出现在山林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