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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日子如流水般逝去,秦修与宋悦华的婚期越来越近。纯雅总是在背后默默地看着,看着他笑语温柔,对着的却不是自己。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世间最美满的爱情,然而,紧接而来的变故,让他们措手不及。宋丞相被告发通敌卖国,其府中被搜出不少罪证。

仅仅一个月,宋家满门抄斩,财产充公,独独宋悦华,不知所踪。

而告发宋家的正是长平王。

常言道:物是人非事事休。

自此之后,秦世子常常独自待在别有洞天,一坐就是一整天。

漫天飞舞的琼花唯美地飘零,他一言不发,亦看不出悲伤喜怒。

所有人以为,秦世子因为思念未婚妻,茶饭不思,寝食不安,只有纯雅知道,他在等人——等宋悦华。

她闭上眼睛——快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这是司命仙君寥寥几笔改变不了的命运,却包含了人间太多爱恨离愁。他注定在情劫中抛去七情六欲,然后回天继续做他的玉衡星君。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空灵的琴音缓缓落尾,秦修睁开眼睛,放眼望去,只见白花红衣,女子倾国。

“别去。”回神时,纯雅发现自己已经闯进“别有洞天”,抓住了他的袖子,正在苦苦哀求。

“小雅。”他的声音,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千年前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可是,那时,他绝不会像现在一样,扯下她的手。

看着他的背影,她泪如雨下。

宋悦华一身红衣,朱唇如血,与之前相比,更添了几分妖冶。

“悦华,好久不见。”

再遇时,他依旧锦绣如玉,她却成了阶下囚徒,真是天大的讽刺。宋悦华的眼神尖锐起来,心中升起的是滔天恨意,这个男人,明明是她的未婚夫,却眼睁睁地看着她宋家一百三十二口人全部丧命!

“秦修,我问你,那些证据,究竟是不是你找出来的?”

“……”秦修的眼中带着迷幻的笑容,神色间却有些落寞:“悦华,宋家的心太大了。”

“你……”即使一开始就知道,但她依旧泪流满面,难以承受,“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只换来这种下场?”

为何总是这样?

每当她为她焦急难耐,他总是风轻云淡。

每当她因他痛苦不堪,他依旧若无其事。

“秦修,你没有心!”她的手,颤抖地拔出腰间的佩剑,缓缓地指向眼前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这一刻,我等很久了。”从出生起,仿佛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去让他追随死亡的脚步。不知原因,亦不想知。或许是有一个属于前生的女子,还在奈何桥上等着他吧。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能死在这满园的琼花之下,足矣。”

宋悦华全身一颤,忽然感觉十分可笑,是啊,这个男人从来没有爱过自己,正如初见:别有洞天,琼花树下,他惊鸿一瞥,那句“真美”夸的不是她,而是琼花。

“秦修,你究竟把我当什么!”红衣一跃而起,一刹那,迷了满园落花。

男子轻轻闭上了眼,唇角微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蓝天白云下,纯洁雅致……那形如女子的琼花树。

寒光一闪,血肉与剑摩擦的声音在耳畔如此清晰。

这一刻,秦修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呆滞地看着怀中的佳人,第一次露出孩子一般无措的表情。

什么都消失了,眼前一片漆黑。

“小雅。”喉咙干涩地厉害,他颤抖的双手抚上女子苍白的脸,“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二十年来,他心如止水,从未怕过什么,然而,当这个女子浑身是血的躺在他的怀中的时候,他第一次希望自己在梦里,活着也好,花落了也好,求求你别走,活下来!

原来会有人,在他心中的位置,超出满园的琼花!

“我不止一次在想,与其让你忘了我,不如……让你看着我死。”纯雅凄然一笑,或许待你回天后,偶尔会忆起,十世情劫中,有个不属于情劫的小姑娘为你而死。

手越收越紧,秦修感觉着她愈渐冰凉的身子,疯了一般地冲出去,“太医,传太医!”

“秦修,你果然喜欢她!”宋悦华看着这一幕,妖媚的容颜变得狰狞起来,脚下无数的尘土扬起,卷成一个漩涡。她脚步一蹬,举剑追向纯雅。

她入魔道了,快走,秦修,快走!苍白的唇,无力开合,却吐不出一个字,她的妖气,正在消失。

时间,到了……

美人如花,命运如叶。夏天过了,秋天到了,花该谢了,叶也该落了。

一把利剑刺入秦修的体内,无数的眷恋从心中涌出,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幻影,不再模糊,不再遗忘……

上古苍天,他下凡除妖,第一次看见她,满目琼花——惊鸿一瞥,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帝君之威,雷霆之怒,他与她执手相看,做出一世承诺:“琼花,上穷碧落下黄泉,一生相随。”

“玉衡,你回来了。”眼角,流出一滴带血的泪,纯雅窝在他的怀中,天地之间,此刻只有彼此。

“哈哈哈……玉衡星君,你的魂魄,你的魂魄是我的了。”“宋悦华的身体不断有东西在剥落,越涨越大,皮肤也转为黑色,每一根头发和触手一样,滴着鲜红色的腐液。

宋悦华觉得,自己越来越轻,仿佛飘出了身体。

七岁那年深夜,她和秦修一起回家,路上不知被什么攻击,虽然最后什么事也没有,但从那开始,她心中,总会有另一个声音,好像是寄居在她身体里的妖物,不断的蛊惑她做一些肮脏的事情……

每当她为秦修郁郁不安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就会越来越清晰……直至,夺走她的身体。

我如此爱你,为何你总是不屑一顾?

阳光下,宋悦华的魂魄,终于消失。

纯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秦修的怀中挣脱出来。花飞满天,缭乱了一切。

“你这小花妖有点本事。”“宋悦华”轻笑,“只可惜,对本座来说,还是太弱了。”

“不过一妖物,居然敢吞噬星君的魂魄,你就不怕九天帝君的惩罚吗?”剧痛,每一寸身体,仿佛都在化为尘埃。但她不能输,玉衡就在身后,只要……只要坚持到神界的人出现……就好,那时,玉衡归位,再也不需要她了。

此时,天上妖气凝聚,黑云遮日,这样的灵力,这世上,独此一位。

“幽冥……”所有的花离开树木,结成屏障,一瞬间,破裂。

上古天火,袭向身后的人,几乎是同时,纯雅扑向了那沉睡的人……

一切,静息,一道寒光,铺天而来。

面前,只有“宋悦华”的尸体。

叹息中带着无奈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还是一如既往,为他生,为他死。”

“幽冥。”纯雅抬起头,望着他,俊逸高傲,冷若冰霜的妖王,给了她妖灵,给了她人形,本该是她的夫君,却被她狠狠地背叛了。

“你护不了他多久。”冷冷的眼扫过地上的人,下一刻,却被眼前的女子挡住了视线。

她依旧护着他,抬起头:“我从幽雨阁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活不了了。”自复活那一刻起,她只能栖在幽雨阁,只有那里的灵气,才能护住她虚弱的妖灵,一旦离开幽雨阁,生命的沙漏开始倒流,当沙子落尽之际,她就会神形具毁。从此天上永生,地下轮回,都不会再有她了。

“早知如此,当初给你妖灵,就该抹去你的七情六欲。”幽冥的语气,冷如千年寒冰。

“我的命是你给的,如今有你拿回去,就当……”

“你别自作多情。”幽冥突然转身:“我要杀他,不过是为了万年修为,顺便为妖界除害。”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只留下一句在空中飘荡,久久不息,“我不需要一个迷恋神界星君的女人,更不会留恋一个为神放弃妖后宝座的蠢妖。”

不需要呵,幽冥闭上眼睛,又睁开。

他送给了她一切生机,却换不回她一颗心。

“别有洞天”瞬间安静下来,她听见了生命流逝的声音。

纯雅的睫毛颤着泪水,她伸手,轻轻贴上秦修苍白的脸:“你知道幽雨阁的琼花为何日夜不逝,秋冬不调吗?因为每一朵花中,都封尘着一颗爱你的心。”她垂头,落下深深一吻:“我若不殇,花开无恙。”

“花妖,你怎么会在这里?”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难言的怒气:“你明明答应过帝君不会再来打扰玉衡!”

仿佛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纯雅只是缓缓放下秦修,站起来,转身离开,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决绝。

“小小花妖,竟敢如此目中无人!”酉辰仙君一道白光劈过去,却被反弹回来,再要进攻时,司命仙君拉住他,摇摇头:“妖王还在附近。”

酉辰仙君哼哼两声,到底没再动手,等待纯雅的身影消失,两人走到秦修身边,十世情劫已过,他们奉帝君之命,带玉衡星君回天界。

然而,本该出现的仙光却未出现,当司命仙君碰到秦修的身体时,不禁目瞪口呆,“怎么会一丝修为都没有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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