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庸国路途遥远,期间必定会遭到崛冼部落的截掠,甚至还会遇到丘陵上的那些野兽,万万不可大意。”哈索卓图单手将他扶起,将两样东西放到他的手中。
“属下定会用性命保护其雅格”
“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我的托娅了”其时,外面的传来了孩子们的阵阵笑语,哈索卓图转身缓步走向窗口,一只白头雪雁正悄然划过天空,直直的飞向了远处,远处的雪山传来了阵阵的隆隆声,那是冰雪消融的声音。“这两天你多去托娅那里走走,你们两个最谈的来。”满屋沉默,哈索卓图一脸温和的看着‘雨花台’的方向,看的出神。
布日固德想上前说些什么,却又不敢打扰,踌躇几步便躬身退出。
“那钦”,片刻后,哈索卓图的目光重回锐利,如同一头寻觅捕食的夜狼。
一串脚步声响起,阁屋深处走出了一个男子跪倒在他的身前,男子身形削瘦,双眼深邃神秘,“大图克”
“抓到了吗?”。
“已经关在了碎川中”那钦的目光盯着他的脚尖,不敢有任何动作。
“做的很好”哈索卓图非常满这个回答。
‘寐’是他一手调教出的组织,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勇士,他相信没任何事情可以难到这群连睡觉都在调整呼吸的人。
“可有招供”
“他说只告诉大图克一人”
“带我去吧”莫名的风涌进了屋内,掀起了低垂的帷幔,哈索卓图只身走出了卸春阁,门口两侧待卫关门的时候,阁内已是空无一人。
……………………
潮洛门内是极朔后宫所在,‘雨花台’则是卡云托娅的住所。雨花台内小桥流水、楼台亭榭、雕梁画栋,细长的走廊弯折穿行,琳琅满目的花草争相开放,种类繁多的鸟兽栖息其中,宛如一个中州的花园,整座宫殿的风格与极朔可谓天壤之别。
雨花台以前并非此名,而是叫折月阁,十年前,哈索卓图南下大庸为皇帝贺寿,自己最小的其雅格卡云托娅随身前往,在那里卡云托娅见识了中州的繁华和美丽,一时之间,留恋忘返。后为取悦掌上明珠,特将折月阁重新打造成大庸风格的雨花台以供其玩赏。极朔终年寒冷,万物凋零,花草稀少,哈索卓图不惜花费重金从北方的血灵山上引进了数条温泉以保温暖如春,开凿河道上百里之远,又从中州各地寻购花鸟鱼虫饲养于花园之中,并且每年都会从各地购买新奇种类赐于雨花台。
布日固德见到卡云的时候,她已命退了所有随从,独自在拨弄看走廊两侧的风铃,为了不使这里的温度流失,整座宫殿已经用采光极好的冰砖搭建包裹,平时难有风吹入,所以这些精美的风铃只能经过人手才能歌唱,卡云托娅一路行过,铃铃铃的脆音立刻从她的手里溢了出来,装满了这里的空间,就像一个人的心里装满了孤独。
“其雅格”不知为什么,布日固德每次见到她都有一种莫名的伤感。极北蛮夷之地,不论男女人人善武,且长相多为粗狂,唯独哈索卓图的小女儿长的清秀静恬,性格也是清婉静雅,正是如此卡云才被选作庸国的质妃。
“布日,听说你当上了图克,恭喜了。”卡云托娅停下脚步,翩翩的回过身来冲他一笑,眼神明亮却一如既往的忧郁,玉脂白晰的脸庞挂着几分寂寞。
“多谢其雅格”布日固德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想来想去回避不了的话题终究是回避不了的“临行前,不知其雅格有需要些什么东西,我这就去帮你准备。”
“我想听你叫我一声托娅,想必以后你们该叫我‘池莲公主’了吧”卡云托娅低低的声音中夹杂着几丝叹息。
此次联姻,哈索卓图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亲自为卡云托娅定下了‘池莲公主’的称号,意为两国关系并蒂纯洁。
“这……”布日因德犹豫再三,却还是这样叫了“托娅,如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我的人就在您的殿外把守。”
“你说,我还能看到日雪谷的雪景吗?雪莲马上就要开了我想去摘下来带在身边”卡云托娅说这句话的时候扭头看向了头顶高处的雪山,连绵的山脉透过冰顶看出去,只能看到一朵尖峰笔直的耸立着,没有狂风呼啸,没有鸟兽滑翔。
“恕属下不能从命,大图克吩咐请其雅格在雨花台静养,那朵雪莲就当是我欠下您的,日后一定摘给其雅格。”布日固德笨拙的说着。
“噗嗤~~”卡云托娅轻声笑了一下便不再不说话,继续在长长的走廊上拂动那一串串风铃,渐行渐远,铃声再次响起。
布日固德却怎么也听不到那悦耳的声音,耳朵里只有呜咽,原来独自倾听竟是这般滋味。
许多年后,真武帝驾崩,据国公回到夜朔,怀揣风铃长坐于日雪谷,只为当年雨花台上所欠下的那朵雪莲花。
…………
碎川河原依旧是冰冻三尺,长年不化的寒冰上被厚厚的大雪覆盖着,灰暗的天色飘着硕大的雪花,抬头看去,那触手可及的阴暗天空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上,刺骨的寒风呼啸着扫过,吹的乱雪飞卷,弥漫在空气中,如同拨不开雾。
天地静的只剩下风吹落雪的声音和马车驶过的吱扭声。
如此极端的天气也有只极朔的雪烈马才能驾车行车,雪烈马是当今天下最为彪悍的战马,因长期生活在恶劣的天气中,练就足够的体力和耐性,而且体形高大,善于奔跑。各国的富商们为求此马,都不惜花费重金从马贩手中预定,但从未见到过一根马毛。在极朔有严格的马匹管理制度,绝少向它国出售此马。
虽无人驾车,但马车依旧平稳的在雪面上行进,身后的车辙被车房外面的四个人及时的清扫掩盖,再加上大雪不停,痕迹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车房里的碳炉烧的正旺,腾腾的热气将这小小的空间烤的暖暖的,一颗颗火星偶尔从炉内跳到空中。哈索卓图闭着眼睛端坐在雍容的毛皮上,眉头微皱,神情肃穆。
而那钦手中握着匕首,直直的坐在门口,从马车上路到现在从未动过一下,就好像是一座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