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季林贴心的给我准备了全套白色的行头，还找了个化妆的小姑娘，把我抹得及其憔悴。“季林，只遇到这个地步么。”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大黑眼圈和白的像鬼的脸色，“会不会太夸张了？只是生活的不是很好又不是要死了……”“雪儿，必须这样，要看起来楚楚可怜，皇帝才可能念及旧情，靠近你，给你机会。”“季林你还真是瞧得起我，我已经快要四十岁了，可怜倒是还能做到，楚楚……怕是已经与我无关了吧。”“皇帝看到的不是你，是死去的叶王。所以，必须这样。”
那就这样吧，我心里忐忑的很，不知公主有没有把消息好好的传递给皇上，乔季林不离开这地方小红也来不了，而且小黑狗已经病死了，我找不到信使。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离开过别院，出去肯定就找不回来了。“看看外面吧，这许多年困着你，都快忘了外面的样子了吧。”我打开车帘，马车行走在青石板路上，已经都不是之前的黄土路了，若是这路早早修好，上次我被抓走就没有被救回来的可能了，还好当时大渝没那么有钱，不然我和叶王还没等着开始就被掐断了。“变化倒是大。”“雪儿，紧张吗。”我看着乔季林额头上涔涔的汗水，轻轻点头，“自然是紧张，这可不是小事一桩，成则天下败则不复。”“看得透彻也不是什么好事。”这算什么看得透彻，长脑子的人都知道，跟皇帝抢位置要是输了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性，“我只是担忧孩子。”“涵笙像你，非常出息，已经可以带兵，而且娶妻了。你安心就是。我不会为难他。”“万一……”“不要涨他人志气，我们不会输。”我抬起手擦去他额头的汗水，“对，我们怎么会输。”
事到如今，都没客观的想想到底是谁更强，这人脑子是只有一根弦吗。“雪儿，安国出兵五万，我们有保障的。”我看着他笃定的表情和躲闪的眼神，心里知道乔季林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只是选择相信最理想化的结果。“我们都尽力。”“雪儿，你最重要，皇帝不相信我，但是他肯定相信你。”凭什么信我，就那一张纸？“皇上也未必会相信我。”“你要懂得怎么说才能让他相信。”
剩下的路程我们没有说话，我倚在马车座上，闭着眼睛想皇帝的样子，许多年没见过，应该也老了许多吧，乔季林说他已经病的不愿意见外臣了，我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如果我输了，那皇帝就会永远觉得我是那个背叛叶王的人了。难道我要跪在皇陵前解释吗，想想那时候我涕泪俱下的画面，不觉失笑。
“你这个逆妇！给朕跪下！”听到皇帝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我感觉放心了许多，顺从的跪下，乔季林跪在一旁，隔着我有一段距离。“给皇上请安，数年不见，皇上可还安好。”我抬起眼睛看着他，皇帝的眼神里并不全是恨，似乎还有些不忍。我也不敢多想，毕竟我看人的水平不及叶王十中之一。“你有何颜面问这问题？”“回陛下，臣妇没有颜面，只是实在记挂陛下。”
这话倒是没有撒谎，这许多年我记挂着每一个曾对我有恩的人。“朕不敢劳烦你记挂。你对朕的弟弟，到底有几分真心。”我心里一阵绞痛，“叶王，是臣妇的遗憾。”我听见我的心在说，“楚玉，你是我一生挚爱。”
“只是个遗憾？七弟对你一往情深你居然……”“皇上，这需要两情相悦，此生我欠了叶王，我愿意下辈子来还。”哪里还有什么下辈子，我宁愿永远都没有下辈子，也要这一生和叶王在一起到苍首。“陛下，臣妇无颜面对叶王。只求陛下原谅，再求一死。”皇帝好像又老了，大概听我这话觉得可惜，芝兰玉树的七弟怎么就看上了我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准你一死。朕，不能原谅你。”“求陛下永远善待涵笙。”“这不用你说，朕自会护他。”
我给陛下磕头，“臣妇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说吧。”“这鸩酒，能不能陛下亲自赐给我？我自知没资格，只是我要死了。陛下。”皇帝端着酒杯走下座位，站在我面前，我握住了藏在袖子里的短剑，“皇上，允我再同公主和驸马说几句话。”我走到公主面前的时候，皇后想要护住，公主拦了一下，我知道消息肯定传到了。“公主，我被往事蒙住了眼睛，掺和了公主的生活，不求原谅。愿我一死，换公主和涵笙姐弟今后相扶持。”我恭敬地跪下，给公主和皇后磕了头，“娘娘对我的善意，我都记得，若有来生，我再来报恩吧。”
“季林，我们说好的，我要死在你怀里。”我端着酒杯，抱住乔季林，他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大概是对之前事态的发展很满意吧，说好的是我一一告别之后我就把藏在袖子里的短刀刺进皇帝的心脏。乔季林真的没想过，这个刀我为什么能带进来吗。
“我真的爱过你，只不过那都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能在我落魄的时候收留我，谢谢你。”“雪儿，可以了，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我准备好了，”我好久没有真正的笑过，这一瞬间我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拔出短刀，在太监“护甲……”的高呼中，把刀从乔季林的后背刺了进去。
“岑雪你……”乔季林挣扎着，拿着他塞在绑腿里的匕首踉踉跄跄的走向皇帝，猛地刺过去，皇帝躲都没躲，刀尖就断在了皇帝的身上，“你们居然……怎么做到……”“乔季林，你以为朕相信你吗。从开始朕就不信你。”乔季林因为痛苦半跪在地上，“雪儿你居然背叛我。”
“乔季林你想多了，我没有背叛，我从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能杀了你。我确定叶王是因为你才死的。”我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乔季林，“有生之年能看到你落魄至此，真是快意。”我走到他身后，把刀拔出来，乔季林因为剧痛发出惊呼，“这刀，不能留在你身上，”我用乔季林的衣摆擦干净刀上的血，“这是叶王留给我的。”“岑雪你真是太毒了，亏我那么相信你。”“你做这通敌叛国的事情，本就不应该相信任何人，你信了我只能怪你自己傻，不能怪我。”
“陛下，臣妇……”“你起来吧，公主回来说要你要朕穿上金甲的时候，朕就知道了。这些年，你辛苦了。”听到这话我眼泪扑簌簌落下来，这些年的委屈终于有处可说，多想叶王能在，我好想念他的怀抱，想他能抱我在怀里，轻轻抚着我的发端，告诉我他在，什么都不用怕。我趁乱喝下了毒酒，心事已了，我对这尘世也没了任何眷恋，只是对不起涵笙这孩子。“陛下，请让我见见涵笙。”“自然是可以，涵笙是你和叶王的孩子，非常好的孩子。只是现在不行，涵笙和小红，带着军队去清扫安国余孽了，等他回来，我让他去看你。”“我怕来不及……”大约是毒发了，到底有没有下辈子，我还有没有机会和对不起的这些人重来一次。我眼前模糊了，最后听到公主一声尖叫，和皇帝急匆匆的“传太医”，就再没有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