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复明后,还是从白子画的房间搬回自己的房间。白子画探了她脉象,也觉得好些了,便放她回去。只是绝情殿的结界又加强了,他可不希望上次的事情再发生。夜晚还是要等她安稳睡着才走。
这日晨间,她起的很早,想偷偷去做早饭的。却不想白子画已在院中练剑了。既然如此,她悄悄退回房,重新换了件淡蓝色长裙,搭着素白水袖,到镜前上了淡妆。失明的这些日子,她整日素面朝天,有时身体不好还时常面色苍白。虽说她不施粉黛也很美,可女为悦己者容。她才不希望她的画画有一日看腻了自己。
在妆台磨了一会儿,确信自己足够夺走白子画的眼球了,才清了清嗓子,款款走出房门。
白子画还在练剑。他的功力已是登峰造极,晨起练剑不过是用以静心和巩固的习惯。白衣翩翩,俨然天人之姿。让远处的紫萱看的不免心动。
似是察觉到紫萱的气息,他望着她缓步走来。她扬起水袖,转一个圈,收回,让它随衣袂飘带,自然垂下,翩翩起舞。
几步回旋转到他身边,朱唇微启,眉目含情。柔顺长发一部分被她梳起一个漂亮的发髻挽在脑后,缀上两只银色的步摇。其余的散在下面,却顺滑如缎,整整齐齐,丝毫不乱。他仔细看她,眉黛如画,不经意的笑,都能让无限山河黯然失色。
看到他有些惊艳的眼神泛起了波澜,虽然很快就归于平静,但还是被她发现了。
“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白子画问道。
她低眉静目,回答道,“嗯...我去做早饭。”
他静静望着她。
她微微抬起头,一双美目也望向他。
柔情流转。当目光碰撞的一瞬间,他们的心跳都纠缠在一起了。
她的眼里,是他很少见到的东西。有温柔、乖巧、深情、还有一点点的害羞和期待。
他不知自己下一秒就吻上了这双眼睛。真的好喜欢她清澈的眼眸。如果治不好,他会歉疚心疼一生的。
她脸有些泛红,在他怀里蹭蹭。
“今天...怎么这么美?嗯?”他几乎是轻柔触碰着怀里的娇躯。
“以前就不美么?”她的声音有些委屈。
他抬起她的下巴。“说什么傻话。萱儿怎样都是美的。”今天身子好了,为他而打扮,让他怎么不高兴。
将她打横抱起,去厨房。
于是,为了奖励她为他这样花心思上妆,早饭是在他怀里吃的。
午后,正当紫萱一如既往地烧水煮茶时,摩严来了。
白子画正坐在桃花树下的石桌旁看书,一边紫萱的茶香飘飘荡荡,时而又被清风拂散,好不惬意安闲的景致。
察觉到摩严来了,白子画知会紫萱一句,她便连忙起身,向摩严行礼。
摩严也回礼,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师兄今日怎么得空来绝情殿?”白子画请摩严坐下,紫萱则布好茶,轻放摩严之前。
“世尊慢用,紫萱就先告退了。”紫萱察言观色,知他有话要与白子画单独说,便不失礼节,退回房中。
“子画近日倒是清闲,可听得仙界已是谣言遍布?你不来,我只好到绝情殿走一遭了。”
“师兄喝茶。”白子画也能猜想到外面风言风语,否则仙宴之事,也不会一直压着没告诉紫萱。
“子画,此次仙界庆功宴的请帖已下,你如何打算?”
“既来之,则安之。我只是不打算让萱儿去,她身子还没好,需要静养。”白子画饮了一口清茶,说道。
“子画!”摩严有些生气,“你可知外面流言皆是在说紫萱姑娘,她的来历、还有你...你是真想...唉....”
“师兄怎会在意那些流言?”
“非我在意,而是长留的颜面!”
“哦?修仙之人心中自该澄澈,清者自清,无需辩驳。”
“反正,不论如何,此次定要澄清,你二人并无私情,至少不可在人前...使长留落人话柄!”
说完,便拂袖离去。
白子画回房,拿出了当时的请帖。
却发现,紫萱站在门口,望着他。
“萱儿,怎么了?”他走过去问道。
“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告诉我?”紫萱看了看他手中的帖子。
白子画便把请帖递给她。
“女娲后人...”紫萱扫了一眼,“这样称呼。”
“你觉得我不该去?”紫萱转而看向白子画,问道。
他点点头。“你身子还没好,就不必去了,没事的。”
“那你会去么?”
“嗯。帝君的邀请,作为长留掌门,不能缺席。”
“那我也去!”
“萱儿...”
“你...是在担心什么么?”紫萱认真望着他,眸中是秋水一般的清澈透明。
他拉着她的手,轻轻握在手心,“你可知,如今外面流言蜚语,怕是会针对你我...”
“嗯...我猜到了。”紫萱轻松地笑笑,对他说,“你放心,我不会往心里去。”
“况且...我不可能一辈子躲在你身后,总要面对的,不是么。”她轻声叹道。
他怜惜地抚摸她的长发,“如果可以,我倒是愿意把你永远藏在绝情殿。”
“想金屋藏娇啊。”紫萱打趣道。
“外面能传些什么呢...”紫萱暗自嘀咕道,“不会真是说你金屋藏娇吧?那我可要好好打扮,不能驳了长留上仙的面子。”
“咳咳...”白子画被她这样一说,倒是有些不自在,面色不似平日里那样冷静。
紫萱发现他的异色,心下觉得有趣,倒是更嚣张了,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呢喃细语:“我这样说,上仙都不能接受。不知外面的传言会怎样难堪呢?”
“那是不是听了那些话儿,上仙就不要萱儿了...”她又推开他,故作委屈地嘟嘴。
白子画觉得自己是太纵着她了,也不上当,只是拍拍她头,轻斥道:“别闹了,萱儿。”
而后两相无话,只暗自盘算着那日的进退事宜。
仙宴当日,紫萱特意身着一袭白衣,衣裳的暗花是浅樱色木兰,加之她身上天然的荷香,有着淡雅清丽的韵味。朱唇轻点、眉目如画。若是与白子画站在一起,俨然一双璧人,怕是看见她的样子,一些谣传都会不攻自破。
她出现在白子画面前时,他只是淡淡一笑。看这妆容便知是花了一番心思的。不过还是同她保持着距离,不似平日那样亲近。他不在意外界的谣传,只是怕入她耳中不免伤心。
加之摩严一直盯着他们,紫萱稍一靠近他便要冷声咳嗽。紫萱何等聪明,早就察觉出白子画忽然的疏离。虽说是仙宴的场合,她明白。可是才出长留,而且这两日皆是怪怪的。唯有压住心底的疑问且规矩行事。
“长留掌门白子画到。”
“女娲后人紫萱到。”
从云端飞下,径直走入仙界大殿。已有礼乐之声吹奏,虽是热闹,却也井然有序。
众人循着通报之声望去,只见长留上仙与从前一样,目光清冷,面色无波,却掩抑不住仙人之姿。而他身旁的紫萱,仙姿清纯、容貌倾城,和白子画一样清冷的目光,更衬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气质。
座上众仙无不惊艳,却是窃窃私语着,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窥探。
想不到仙界也有如此乌合之众,喜爱搬弄是非。紫萱心里忍不住嘲讽。
紫萱一直保持着端庄持重,淡然微笑着,在白子画为她引见的时候进退有度,让一些仙界前辈点头称许。
站了好久,却是乏了。就在几位上仙缠着白子画寒暄之时,紫萱便趁机溜出了大殿,到外面透透气。
说不说,这仙界的景致真是别有洞天。云雾缭绕间,亭宇轩榭矗立其间,灵花灵木更与凡间不同。她虽有女娲石的灵力,体内的真气和仙根皆是白子画赋予的,连区区剑法尚未习得,与其他仙人自是不一样。
她流连于宫外花园的美妙风景,一时竟忘了回去。走在仙湖边,忽然回想起苗疆的寒潭。湖水清澈,倒映出她的倒影,也倒映出她的回忆。
姐姐、萧大哥,那时他们多好,天真烂漫,阳光温和。后来,虽说发生了种种伤心的事情,她会一个人在水边静静看着自己的容颜,却还好,一直有他陪伴,放不开他温暖的手。
忽然发现,湖水旁开出了一朵白色的花。她蹲下身,仔细端详那花朵的形状。
仿佛不像是她所见过的花。轻触着这朵花的花瓣,却瞬间变成了红色,娇艳欲滴。她有些惊讶,却爱不释手。
当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花茎时,她感觉到绵密的刺痛从指尖传来,缩回手细细一看,竟覆上了一层血珠。伤口却极小,不易察觉。
她仔细观察,原来茎上有着极细的小刺,会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