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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西斯·兰度(五)

走出伯爵府,初秋的风带着恰到好处的微冷,吹在脸上,让兰度精神一振。

此刻,他不由地开始思考,一直以来试图回避的问题。

如何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

来之前的世界,早已进入工业社会,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及社会协作体系下,只要不是过于无能,生存大致不存在问题,而这个世界,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兰度之前的专业大概是用不上了,当然一些更深刻的东西,比如见识、眼光、审美、格局等等,也须得到了一定层面才能发挥作用。作为一介平民,当下最重要的问题是吃与住。

虽然,淳朴的猎人们给了一些帮助,但兰度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所有的感激都会随着时间流逝。如果兰度还想活的长远点,那么就必须要早作打算了。

此外,兰度没有意识到,此刻他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改变,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受到了伯爵府的刺激。

一反面,该死的,可耻的,堕落的贵族生活,的确让兰度心生羡慕。

另一方面,兰度隐隐感到这并不是一个平静的世界,拥有超强能力的魔法师,在没有有效制约机制的情况下,普通人的安全如何保证?

来此之前,兰度之所以愿意做一个本分的人,大致是因为,在个体差异不大的情况下,平凡是一种很有效的保护。因为实在没有值得图谋的价值,所以是安全的。如果不出意外,一辈子平平淡淡的活过,也是一种幸福。

如果人与人之间,差异悬殊,就会变成另一种情况:譬如一个人走在路上,踩死一只蚂蚁,谁会在意蚂蚁的感受?谁会为蚂蚁鸣不平?

兰度愿意平凡,但拒绝卑微!

此刻,兰度开始回忆起魔法学徒那一幕,魔法是如何被释放出来的?

当魔法学徒开始舞动手势的同时,嘴里依稀还念念有词,但不是阿诺斯语,语气也捉摸不定,忽而似恳求,忽而又似命令。

兰度并不知道手势与语言的细节,不敢模仿,当初魔法学徒的紧张表情可不像是装的。

不过,在魔法学徒表演的同时,兰度还清晰地感觉到了魔法元素,感觉到了它们如何从一个点,到许多个点,然后慢慢连成数不尽的线,然后再汇聚到魔法学徒的手中,表现为一个小火球。

兰度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先找到一个点。

他闭上眼睛,让心绪尽量平静下来,放慢呼吸,渐渐入定。然后,兰度感到整个世界都仿佛远远地退去,距离越来越远,直至空无一物。再然后,就有一些微弱的,五颜六色的光点出现在意识中。

兰度用意识去触碰它们,它们灵动,却非常顺从。譬如,兰度想象出一个三角,小光点们便瞬间组成一个三角形。

兰度被这样的游戏迷住了,浑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如果此刻有人旁边观察,就会发现,兰度的身上,若隐若现地出现各种形状,方的,圆的,三角的。更复杂的形状,兰度目前还描绘不到非常清晰的程度,比如,一辆汽车,小光点们也就显得不知所措。

兰度猜想,这些小光点就是魔法元素了,虽然种类略多,但至少有一种,与之前感应到的并无二致。那么魔法是怎么回事呢?

兰度再次回想,魔法学徒似乎只选用了元素的其中一种,红色的。他决定试一试,让红色的元素不断集中,集中,集中到尽可能多,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维持高度集中的元素,在这个世界的魔法师们看来,是非常耗费精神力的事情,通常需要小心慎行。兰度对此一无所知,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但此刻他充斥着热情,继续维持着聚变,没准那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时刻正在来临呢。

----

伯爵府的康纳森率先感觉到,一股强大的魔法波动,出现在附近,似乎有人在准备一个大型魔法。

康纳森以与年龄极不相称的矫健步伐,迅速冲到伯爵的书房,也不理惊愕的埃伦,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龙形图章,然后一道淡淡的波纹扩散开去,如肥皂泡一样,将整个书房笼罩其中。

“需要如此么?“待康纳森完成妥当,埃伦伯爵疑惑地发问。

“有一位强大的魔法师,正在附近启动一个魔法”康纳森焦虑地说道。

“噢?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人等不及?“

康纳森知道,伯爵说的是他自己已然没救了,竟然还会有人一刻都不想等。

“只要您还活着,您的安全就是我的使命”康纳森说道。这也是当初皇帝赐予他的命令,或者请求。

“这些年辛苦你了,如果在那位身边,想必已经是将军了吧“埃伦伯爵略带遗憾地说道。

“这是我的选择,并且我从不后悔,您和陛下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但是我们却一事无成”。或许去日无多的原因,埃伦伯爵近来经常回忆起过去。

”这并不能怪您,只是没有人将帝国的未来放在心上,也没有人如此在乎平民。他们在乎的是特权,永世的特权”。

“站在他们的角度,其实这没错,我们的确打算削减贵族的权利”。

”但是对于帝国,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不是很好的么?“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想让人民拥有权利,想让他们生活得轻松一些,想让他们的孩子不因为血统而永远翻不了身,一切,都是我们想,而不是人民自己的意愿。“

康纳森不知道怎样回答,虽然没有爵位在身,但他也绝非普通人,因此的确不明白占据数量最多的平民的感受。

“失败的原因在于,我们的改革是自上而下的,我们没有获得广泛的支持,也就没有足够的力量。“

“但是平民并不具备力量,再多的平民也不过是让魔法师的手下多几个冤魂而已。“

“如果平民也拥有自己的魔法师呢?“

“这怎么可能“?康纳森惊住了,数百年以来,魔法的传承被贵族垄断着,而魔法师们也习惯了高人一等。

“千年以前,魔法师可论出身?“

康纳森知道,埃伦说的没错。成为魔法师天赋很重要,但传承更具决定性。

魔法是介于知识与技巧之间的艺术,掌握的知识越丰富,对魔法世界的认识更深刻,技巧越纯熟,力量也就越强大。

“所以,打破垄断是第一步,关键性的一步。魔法无贵贱,但魔法师有。当魔法成为维护特权的工具,魔法师成为无所顾忌的存在,世界也就沉浸在黑暗中了。“

埃伦此刻的眼光已经超越了阿诺斯帝国,整个世界正面临魔法师的威胁。

奥斯汀皇帝发来的情报中怀疑,有一个魔法师或者一个组织正试图打开时空壁垒,由此产生的结果很可能会让整个世界支离破碎。

埃伦虽然自己命将不久,但也并不希望世界毁灭,尤其其所热爱的帝国以及亲近的埃伦镇。

埃伦给奥斯汀回了一封长信,大意便是,魔法师之所以不受管辖,原因之一当然是其本身具有强大的破坏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魔法师的稀缺性,如果人人都能成为魔法师,那么疯狂也会被限制在理性的程度。

当然,埃伦还有更细致的建议,比如普及教育,开放封爵,等等。相信以奥斯汀陛下如今的老练,也都能想到了。

当埃伦开始新的思考的时候,康纳森却越来越不安了,手中龙符的光芒正在变暗,防御在削弱,但等待中的毁灭魔法并未到来。

康纳森有些疑惑了,通常魔法的准备期都是很短的,破坏性越大的魔法越不可能长久维持。

大约过了一刻钟过去了,当龙符所形成的防御罩完全消失后,康纳森终于决定前往波动的源头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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