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鱼,水里游,孤孤单单在发愁。两条鱼,水里游,摆摆尾巴点点头。三条鱼,水里游,快快活活笑开口。许多鱼,水里游,大家都是好朋友。”
童谣清脆,欢声笑颜。
几个小孩手牵手,走街窜巷。
村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双耳。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一队人敲锣打鼓,在最显眼的地儿表演舞狮。
人群中叫好声一片。
人人都穿着新衣服,新鞋子。
小孩儿的嘴里含着糖果蜜饯之类的好吃玩意儿,手里拿着长辈给的压岁钱,蹦蹦跳跳的满脸喜气。
黑暗的阴影里,女孩坐在秋千上,默默的看着热闹的一切。
她清丽的面容上有着毫不掩饰的羡慕。
她也想要压岁钱,也想要糖果。
她很孤单,想和小盆友们一起玩。
可是女孩不敢。
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向她丢石子,骂她丧门星。
她只是……只是……想有个盆友而已。
能够一起玩,能够手牵手。
女孩一直是那一条孤单的小鱼。
她的脚在地上一蹬,秋千摇晃了起来。
从高到地,从低到高。
女孩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自由的……能够暂时忘记一些东西的感觉。
可是秋千总会停下来的,女孩也是要回家的。
她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
平常人的家里是温暖的,有疼爱自己的父亲母亲。
女孩的母亲在生下她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父亲是个酒鬼,每天除了喝酒就是赌博,家里早就已经一穷二白了。
村子里只有刘奶奶不怕她是丧门星,让她在那儿做些小手艺。
微末的收入只能够让她和父亲填饱肚子。
所以父亲很不满意。
女孩摸了摸前几天被父亲打红肿了的右脸颊,害怕且犹豫的站在门口。
她不明白为什么连自己的父亲也叫自己丧门星。
天上有那么多的星星。
星星不都是好的吗?
为什么自己这颗星星是坏的呢?
女孩推开门,看见自己的父亲醉倒在桌子旁边。
屋顶又开始漏水了。
“爹……”
女孩怯生生的说道。
她把买来的饭菜放在桌子上。
大过年的,女孩想吃点好的。
她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她爹解释——自己不是丧门星,是和天上那些一样,是很好很好的星星。
“死丫头。”
男人翻了个身,醉眼猩松的。
“爹,吃饭了。”
女孩将碗筷整齐摆好。
男人勉强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你个小丧门星,花了几文钱?”
男人一张口满嘴酒气。
流苏战战兢兢的伸出五根手指。
“还剩下多少?”
男人双眼一瞪。
“十文。”
流苏低声道。
“给老子拿来。”
男人理所应当的伸出手。
流苏把整个破旧的荷包都给了男人。
男人这才开始吃饭。
酒越喝越多。
男人望向流苏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从下往上,又从上往下。
一顿饭吃完,男人又坐倒在了地上。
流苏照例去洗碗筷。
“死丫头,过来!”
男人一拍桌子。
流苏怯生生的站在离男人两步远的地方。
“过来,老子这次不打你。”
男人冷笑道。
他伸手摸到了流苏的头发。
顺着头发滑倒了脸颊,顺着脸颊滑到了脖子。
“越来越像那****了。”
男人自言自语道。
他的眼睛里有火在烧。
邪火。
“碰——”
女孩被压倒在地。
“爹,你干什么!”
女孩哽咽道。
有些东西她还是知道的。
“磁拉——”
衣服破了,露出流瓷般的肌肤。
女孩哭泣,扭动。
压在她身上的人就像是禽兽。
她透过破了洞的屋顶,看见了满天繁星。
自己又不是坏的星星。
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女孩第一次感觉到,黑夜是那样的黑,即便屋里点着蜡烛。
“碰——”
关着的门被撞开了。
一个小小的影子站在门口。
在女孩眼里,却比满天繁星还要亮。
“******,谁?”
男人回头骂道。
小小的拳头。
落在了男人的鼻子上。
“咔嚓——”
鼻骨断了。
男人摸着湿热的鲜血,嘴里吐着脏话。
“跟我走。”
小小的手牵住了女孩的手。
一条鱼变成了两条鱼。
两人跑到外面,跑到了村子里。
男人在后面追。
两人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
一直跑,一直跑……
到最后村子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女孩看着救了自己的人。
是一个男孩。
很漂亮的男孩。
他的眼神坚毅,跑动的时候腰间那把刀在摆动。
女孩想,他真是很好很好的星星。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问道。
“唐,你呢?”
男孩挑眉。
“流苏。”
流苏不由的握紧了男孩的手。
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风沙遍地,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跑不动了,就用走的。
直到两人都走不过去了。
前方有一堵墙。
无形的墙。
看不见的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
唐闻到了一股气息。
铁血的气息。
“哒哒哒哒哒…………”
那是马蹄声。
在这片地方回响。
唐只在一个地方听过如此洪亮的马蹄声——军营。
流苏瞪大了眼睛。
因为在有些消散的烟尘中,她看见了士兵。
不是一个队,也不是一个营,更不是一个团。
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士兵!!
这里起码有一个师的士兵!
就隔着那堵无形的墙。
碾压一切的气势!
狂风刮来。
风卷云散。
士兵们在那堵无形的墙前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
一匹战马从士兵的方阵中穿梭而来,带着嘶吼声。
士兵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就好像是在欢迎凯旋而归的王。
流苏和唐听到的只有一个声音,只有一个字:“王!”
战马上的人抬手。
一瞬间鸦雀无声。
隔着灰尘,唐看见了坐在了盔甲上的那个人——身姿挺拔,眼神锐利。
他调转马头,透过头盔望向唐的眼神意味不明。
王揭开了头盔。
“不,不!”
唐发出吼叫。
那些记忆深处的碎片与痛苦,犹豫与果断,冷血与多情,如洪荒猛兽般吞噬而来。
终究变成一片空白。
唐痛苦的抱住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很多东西都不见了。
流苏不见了,沙漠不见了,士兵不见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
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孤单。
不,还有一个人。
唐看见了士兵们欢呼的王。
他怎么努力也看不清王的脸。
王走了过来。
唐走了过去。
两人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你是谁?”
唐一字一句。
王握紧了手中的玄黑长枪,嘴角浮起淡淡的不屑。
那是一道没有人可以看清的流光。
无形的墙碎了!
“我是……”
隔着时光,隔着空间,王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