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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疏岑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否都有界限。比如母女,哪怕是最靠近的人也亦如此。

小的时候,她总是忙碌,日常家务,生活里的琐碎,都由她来操持管顾,父亲常年在外,很少有陪伴。我出生的时候,算命先生说我五行缺水,名字中得要有一个带水的字,父母商量后,觉得女孩子应该要有柔和内敛的特质,于是起名柏溪。所谓溪,有淡定、沉稳、内敛的释义,是平和、沉静的象征,如萧蔷馥郁。他们希望我做一个徘徊溪上,安静自持的女子。

因为缺水,也一直怕水,学了几次游泳,终究还是个旱鸭子。幸好是生活在北方,如果在南方,遇到暴雨天气,江河发大水,肯定是被第一个淹死的那个人。父亲出差的时候,家里常留下我与母亲两个人相依为伴,北方的夏季,雷雨天气较多。父亲说:“打雷闪电时,要记得关好窗户,如果害怕就静静躺在被窝里,扪住耳朵,雷声隔在窗外,屋内只可听得见隐隐的轰鸣。

少年时的安全感,便从那时候开始培养。

童年时,与母亲相处的时间较多。长大后,也未曾远离,选择离家近的城市求学,住读,就业。因为距离,从未有任何亲昵举动。少年青春,便像成熟的花瓣,自知萎谢的归期。

他们陪伴我长大,在每一个成长的日月。

从小在他们的教育下,过早的懂得了人世间更多的真意,善良的种子蕴育下生命,懂得承当与报德,总觉得人世间温暖良善的多,光阴不及之处的暗淡,未在脑海中生长。他们都有不常倾诉的感情,很多事,深深埋进心底,用感知相互理解和懂得。

很小的时候,总觉得家里气氛冷清,不如同龄孩子家热闹。放学后,总喜欢与个别同学在街边晃荡,天色渐暗,知道不能再逃避,于是迈着极不情愿的脚步回家。她照常做好味道可口的饭菜等我。

餐桌玻璃下是亚麻绣花桌布,被压得极为平展。红色的玫瑰,如一团焰火盛开,陪衬的绿叶显露几分春色盎然。青花瓷餐具,是父亲出差时从景德镇带回,用了好多年,母亲心细,从未失手打碎过,每一个碗盘杯底,都擦拭的很干净。我们的家,祥和且清爽。只是这感觉中总是少着一种意暖融融的亲近。

从童年记事起,我们就这样生活,很多年未曾有过改变。高中时,学校是寄宿制生活,大概一周回一次家,每次总会带很多穿脏的衣服回去,家里有洗衣机,清洗衣服和床单被罩很方便。周日下午,返校时,母亲会提前为我准备好生活零钱以及做熟的吃食,用油炒过的虾皮,牛肉罐头可以拌米饭,卤好的鸡蛋,枸杞和一些干果。

高中生活的苦闷和压抑,想来很多人都是深有感触。日日夜夜奋战于书山题海中,面前的资料垒起来可以挡住视线。卷子永远做不完,每次月考,会考,统考,最不愿面对的就是发放成绩单的那天。排名总是飘忽不定,好不容易赶上几个名次,一松懈便又落到了后头,所以,后来,发成绩单的日子变成为了历史上黑色的剧幕,大家都希望它永远处在谢幕的状态。

学校的校服宽大,却也藏不住蓝白搭配孩子们蠢蠢欲动的少年心。所有的学生穿着同一款式的衣服,成天的晃荡在校园里,就是那样穿不出身材曲线的服装,还是有很多同学相互暗恋和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做完课间操短时的三五分钟,变能看见学校那一道道靓丽的风景。我所在的学校,校风环境倒也不是太差,相反,学生智商高,颜值高,才情也颇高。课间活动时,男男女女在一起讨论或者谈笑,才子与佳人相约,总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高一的时候,大多懵懂羞涩,相互暗恋的同学,常在背后打听所喜欢的男生女生的事情,会喜欢他们的爱好。女生喜欢看长腿男生打球赛,男生则喜欢每年元旦晚会女生的台上表演。一年中,唯有那天学生可以化淡淡的妆,穿漂亮的表演服或者长裙,台上灯光打起来,吸引人的眼球,混在人群里面,暗处人不识,可以尽情的在台下欢呼喝彩,吹口哨。

青春洋溢着调皮的角色,附着在每一个人身上,灵动活跃的心跳,乱花丛中暮然回首的娇羞,千姿百态,或桀骜或靓丽的容颜,一切都带有青春蓬勃生机的色彩。

很多年后,自己也结束了长达十多年的校园生活,独自在社会飘荡,尝试不同领域的工作,开辟新生活。行走于红绿灯闪烁的十字街,乌鲁木齐市停靠在八楼的2路汽车站,元宵节夜晚赏花灯,洛阳牡丹花盛开,蜂蝶相绕,穿过地下通道,被道口的风吹乱头发。眉头不展的日子里,心中有搁浅不住的伤感,脉脉不得语,彼时的心情,已藏有落寞与孤单。昏黄台灯下夜读,回忆起从前,仿似,高中的岁月是我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日子,欢愉,逼仄,绵延无尽的消磨里,夹杂着汗水与成长的羁绊,琐碎的情愫,是孤傲,是棱角锋芒,是内心宁静。

少时,真诚的感情,诉诸于笔端,菊花字体,书写纯粹简洁的爱与忧伤,一道道刻进心里,融入生命中。

我们都有过这样的梦想,曾在年少,空山不语,等风来。

背包去旅行,一路上碰到过很多人。有一些同路人,大致还是在校就读的学生,因为对未知世界过多的好奇和新鲜,在假期时与三五好友相约去旅行。而这,在我们的那个黄金时代却是较为奢侈的梦。有很多时间被作业和习题占领,好容易熬到寒暑假,假期里也不得空闲,家人一般都会提前安排各种辅导补习班,那时候的补习风气绝不亚于现在的公务员报考,真的是人头济济。

很多个夜晚,做不完题目的夜晚,我常常看窗外斜朗的明月,凄清仲夏夜,聒噪炎热。我的眼里印满了迷茫。不知道所有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名牌大学还是一纸证书或者其他。前途,未来,渺茫的可怕。

在校时,只知道老师所讲的高考冲刺,奋战多少天,倒计时,排号,名次,具体的方向却茫然而陌生,一切都是未知数。距离高考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课间休息时,几乎看不到同学聚在一起热烈讨论的场景,也不再絮叨报考的方向和志愿。抬头所见也仅是每个同学低头奋笔疾书,满纸演算套用的公式,你只能看见那些低着头的背影。所有的人,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努力着,处在一个压抑的空间,有那么一刻,突然地很想放弃这最后的一战。

很多次,觉得无望想要放弃时,回家都是母亲提前做好的满桌菜肴,吃着她做的饭菜,心里的滋味不说也罢。有时候就着眼泪吃完一顿饭,放下筷子,快速走进卧室,俯案学习。夜是凄清和宁静。风铃在窗台边摇摆,脚下的路用青春的热血铺筑,长日无尽,北斗光寒。

青春的情趣是关在门外的风景,缝隙中眼见的繁华。

成长,就是将所有的隐忍承担至心里,独自消化。经历磨难,长成落落大方,知冷暖深意的人。

十八岁后,生日那天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礼。不管是形式还是内容上,我都已是成年人,可以有自主决策权,选择人生道路与努力的方向。可以有无限制的无限种可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和帅气阳光的男生谈恋爱,户外徒步旅行,看王菲的演唱会。唯独不想再学习。

那时候,最想要的就是卸下所有以学习为目的所背负的包袱。

总之,未来的路,我要把它走好,走的完整,了无遗憾。那时候的心是狂野无止境。

好在,那一年夏天,父母并没有阻止我的出行计划,同意我去一个离家较近的城市。一同去的有班上的两位关系较好的同学。晚上坐夜行火车,在隧道里穿梭,冷风顺着封闭不严的缝隙流进,靠近窗户的半边脸是凉的,胳臂上凸起的鸡皮疙瘩,内心里有一颗火热砰跳的心脏。也许这就是激情。

车厢里大多数人都已熟睡。也许因为太过兴奋,我们都并排坐在铺位上,窗外黑漆漆的夜,星光闪烁。听火车铁轨并道滚动的声音,微颤摇摆的车身,一路疾驰,如同赶赴一场较为重要的约会,匆促将回忆留在身后。那时候的激情热切的让人难忘。以至于后来平淡的日子里,时常聊发,回念感慨。

寂静的冬天,在一场春雪之后完成了季节流转的交付。我们的青春似一场云山下的放逐,回到了适宜生长的地方,繁衍生息。

在黄山景区的时候,站在《红楼梦》里所描述的那颗顽石下,仰头细看,并没有红楼梦里所言的“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的字幕;诗人,道家,仙家口中的神话,在现实里不能够捕捉,用心的人总是去感知,以此了解言语背后深刻的含义。意象构结感官触觉,客观的渲染,主观上并无内容。好在,意象的东西总能够带我们去另一神秘的境地,找寻平日所不能懂的真意。黄山略接近于海洋气候,常年阴雨潮湿。雨后呈现的云海是它独有的奇观,山里湿气浓重,额头发梢总是湿漉漉的,置身于潮湿雨润的空气中,皮肤的毛孔自然张开,负氧离子充足,呼吸清爽顺畅。

莲花峰上罩着云雾,好似蓬莱仙岛的缥缈。光明顶的日出因为阴天缘故没有看到。倒也不算多遗憾的事,以后如有机会还会再去。

黄山的风景,端庄,凝重,云海掩映下,有深厚苍茫的敬意。

上山时准备的雨衣在下山途中用到。导游说,黄山一年365天中,有265天都会下雨。上山带雨具是人们的习惯。我们此去,有备无患。内心踏实且富足。

短暂的旅程告别后的一个月,相携陪伴的同学,各自到招录的学校去报到,我没有离开自己生长的那个城市,送她们去车站,拥抱,然后告别。

短暂的分离是下一站更好的重逢,我们深信这样的重逢。

大学几年,专业知识学的还凑合,闲暇时间多了起来。同寝室的同学,有的利用闲余时间勤工俭学,有的在各大协会社团穿梭忙碌,合理处理学习与社会实践在时间上的分配。还有的人躲进学校图书馆,践行着考研的鸿途大志,我没有考研的打算,利用起业余时间来学习摄影技术,在书城查阅照相机使用指南,型号配置,学会使用自然光线,景物虚实相衬,用软件修图。后来,因为技术有了提升,有幸做了学院一名老师的助理,配合他在学校活动时拍照片,修片,图像处理等等。在他的指导下也学会了不少新的技术和软件。虽然后来我并没有利用自己业余所学的技术去谋生,却也在很多个节日里,与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抓拍了很多生活里的细节,每一个瞬间,每一张笑脸背后都是刻骨不言的爱。我们被爱包围,在爱中成长,然后突破,化茧成蝶,在社会上闯荡,实现自己的理想。组建家庭,其乐融融的生活,满是幸福的真谛。

大学四年,没有考研的打算,日子过得倒也清闲。四年里的轻松,条条理顺,竟再也找不出高考结束那年的欢快。欢笑背后的苦涩,很多感觉都在默然的失去。很多旧事相继重叠,只是那些年,那些特殊的感情逐渐变得少有而模糊。

我们的成长,经历深深的叛逆与放逐,内心里的需索与期盼,在不谙世事的年纪,极度张扬,以为世界如何广阔,生死如何遥远,外界怎样精彩与奢华,天宽地广,物欲横流。鲤鱼跃龙门的决心是年轻气盛的冲动,深深的被吸引,也深深的脆弱和敏感。孤独藏在骨头里,不与外人休说。

高中毕业那一年,送给自己的第一场旅行,开启了我后来的漫长一生中最重要的航行,是成长中最初的在路上的体验。再后来的很多年,也在工作闲余时间到处走,每去一个地方,走一段坎坷的路,都能换回对自己真诚的拥抱,收获一份简易的真心,酝酿完善后,把爱回馈于社会。只有如此,才能做到问心无愧。

磊落光明,福报社会。这是父辈对我们爱的教导,以此良言细心传承,未敢遗忘。

把最好的爱,最深的情意在最好的年华里深深的延续。在最美的时光深处,有能力成为那个最想成为的人。如此庆幸,如此骄傲,在运命的影子里,完结此生。

温暖如照,幸福味道各有不同。敞开心扉,告诉他们,我们为什么要这样而活?一点点的凭借努力,经营自己内心的乌托邦。

素壁斜辉,竹影疏佳。

手写金字经,想鉴微诚,杨柳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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