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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清风

翌日晌午,那拉氏就给婠婠送来了多套华丽的衣裙,这是她今夜表演时要穿的衣裙。

纷杂的颜色看的她眼花缭乱,最后婠婠还是挑了最素气的那套白色纱裙,腰间缀着琉璃的珠子,**用金线和银线交错着绣着典雅的兰花,袖口是层层的流苏和胸口的流苏互相辉映,颇有风情。

“小姐,这个珠钗怎么样?”贝勒府里的小侍女恭敬的端着一盒耀眼的珠钗,珠光宝气,奢华无比。

“不用了。”婠婠摆了摆手,“你帮我梳一个简单的发髻吧!头上什么首饰都不带,晚上表演之前插一支兰花就好。”

“是!”侍女放下首饰盒走到婠婠的身后,用心的给她梳头,脸上都是惊羡的表情:“小姐真是天姿国色,就好像天上的仙女一般。”

“呵,小丫头真会说话,以后叫我君心姐就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晚晴。”晚晴冲着婠婠笑了笑,“奴婢在贝勒府里呆了三年了,这梨香苑是贝勒爷最喜欢的地方,现在让君心姐姐住在这里,可见贝勒爷对姐姐宠爱有加。”

“是么?”婠婠有些无语,只需一夜,整个贝勒府就传遍了:四爷从外面带回来一个美丽的女子,而这女子是个歌姬,颇讨主子的欢心,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成为四爷的侍妾。

对于京城里绯闻的传播速度,婠婠一直都是很有感触的,她真的很想知道过了今夜,在各个王府中又会流传出怎样的传闻呢?

她盯着镜子中的脸看了很久,这张与两年前一模一样的脸,究竟会引发怎样的蝴蝶效应?

是夜,贝勒府里灯火通明,守卫森严,毕竟现在朝廷里***和八爷党闹的不可开交,而四贝勒作为一直保持中立的角色,今夜宴请了两党派的主要人物来此聚会,如果出了事,可真就难以收场了。

“四哥!你今儿是卖的什么药啊?”胤祥是第一个来的,依旧是风流潇洒的模样,穿着宝蓝的褂子,眉宇间英气勃发。

“我是吃了***了。”胤禛很难得的开了一个玩笑,不过这玩笑的含义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哼!我看象啊!听闻你最近迷上一个歌姬?”胤祥走近他,神秘兮兮的问道:“是个什么人?能不能让我看看?”

“老十三!”胤禛好奇的看着他:“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啊!不过现在不能见,晚宴的时候她会出来献艺,到时候,你要是想见的话……”胤禛神秘的一笑,“就看你的本事了!”

“四哥!你真是越来越狡猾了!一定是那女子把你教坏了!唉!”胤祥在一旁唉声叹气,不过眼睛里却是全是笑意。

门口的轿子越停越多,时近酉时,赴宴的人都已经来齐了,太子自然是坐在上坐,诚郡王胤褆和身为主人的胤禛分坐在左右两边,以下依次是胤祉,胤祺,胤禩,胤禟,胤俄,胤祥和胤祯,兄弟七个分坐在两边。

兄弟夜宴,只谈风月不谈公事。所以宴会上觥筹交错,一片欢欣。

酒过三巡,乐师已经开始演奏宫乐,一群身着粉红纱裙的清丽舞姬鱼贯而入,随着动人的音乐摆动腰肢,红袖舞动,一时间整个大厅里满是妖娆。

“四哥,听闻你府上新来了一个美艳动人的歌姬,为何没有见到?不会是怕我们惊扰了你的美人吧?”

胤禟摇着琉璃杯里的液体,微醉着说。对于美女,他向来是最有兴趣的。

“九弟真是消息灵通!”

胤禛笑着举起杯:“我这个歌姬可是我的知己,一会儿我会和她一起为大家表演,你们可不要笑我啊!”

“哦?四弟要一展歌喉?”一旁的太子立刻来了兴致,那一直没有太多笑容的脸上终于有了喜色。

“我可不行,她唱歌,我合奏。”

“能让四哥与她琴瑟和鸣的女子,必定不是一般的女子了。”

胤禩轻轻的甩了甩衣袖,绝尘如玉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那就快点吧!这些舞姬跳来跳去好没意思!老子又不是没有见过跳舞的!”胤俄有些心急的喊了一句,惹得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好吧!”胤禛对着一旁的总管太监低语了一声:“去请君心姑娘过来吧!”

大厅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胤禛这个人平时不好女色,所以大家都很好奇他这个所谓的红颜知己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不多时,一个窈窕的身姿抱着一把古琴袅袅娉婷而来。这个女子轻纱遮面,白色的裙角随着莲步飞扬,腰间的珠宝随着她的脚步摇曳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奴婢林君心见过太子,见过各位阿哥!”

婠婠俯下身子,低低的请了一句安。

“免礼!”太子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她:“林姑娘为何戴着面纱?”

“回太子的话,奴婢一会要演奏一个新曲,演唱完毕后,请各位来说说自己的感受,如果谁的答案符合君心的心意,谁就可以亲自摘取奴婢脸上的面纱”

婠婠的声音很低沉,她不想让别人听出她原来的嗓音。

“好!这主意不错!”太子高兴的拍了拍手掌:“老四,你们快点开始吧!”

“好!”

胤禛拿出准备好的玉箫慢慢的走到了婠婠的身旁,婠婠放下古琴,坐在大厅的中央,低着头调了调音色:“开始吧!”

琴箫合奏之声缓缓的飘出,大厅里顷刻间流淌着淡淡的哀愁,似云似雾。

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的响起,配合着这委婉哀怨的曲调,让大家一瞬间融入到这悲凉的情绪中去:

月色正朦胧

与清风把酒相送

太多的诗颂

醉生梦死也空

和你醉后缠绵

你曾记得

乱了分寸的心动

……

是我想得太多

犹如飞蛾扑火那么冲动

最后

还有一盏烛火

燃尽我

曲终人散

谁无过错

我看破。

当最后一个尾音滑落,一颗晶莹的泪水从婠婠的眼角颓然的滑落,划过她白皙剔透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整个房间一片死寂。

“好!不错!”胤俄第一个拍起手来“就是太悲怨了一点。”他禁不住撇了撇嘴。

“君心的歌声犹如天籁,只是这曲这词却带着无尽的凄凉之感。”太子略带柔情的看了她一眼:“君心姑娘可在思念着什么人?”

婠婠站起身来,轻轻的摇了摇头。

“蝴蝶去向无影踪,举杯消愁意正浓,无人宠。”胤祉重复了一句歌词,“这是一曲哀怨之词,醉生梦死也空,是在怨恨着什么人才对。”

婠婠没有出声,依旧摇了摇头。

“难道是在怀念一段失去的爱情和失去的人?”离婠婠最近的胤祯忍不住低声的反问了一句。

胤祯微微一笑,慢慢的踱回自己的位置看了一眼胤禩:“八弟是公认的大才子,依你看君心的这首《醉清风》何解?”

“醉清风……”

胤禩低语了一声,随后仰起脸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场中的女子:“一个在月下与清风对饮的女子,缅怀着曾经的甜蜜,惆怅着今日的孤独,酒不醉人人自醉,曲终人散之时,她终于明了:谁无过错。我想那最后一句:我看破。才是君心姑娘的心意,过往的一切皆是过眼云烟,随遇而安就好。不知,我理解的可对?”

婠婠,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点了点头。

“八哥,你答对了,去摘面纱吧!让我看看林姑娘是否如传说中一般美貌。”坐在胤禩身旁的胤禟迫不及待的怂恿道。

胤禩犹豫了片刻,还是无奈的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走到了婠婠的面前。

细长的双手捏住轻纱的一角,毫无预兆的把它掀了起来。

“奴婢林君心,给八阿哥请安。”

婠婠一直垂着眼帘,低低的说了一句。

胤禩的手僵硬在半空中,身体僵直着,消瘦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你——抬起头来。”

婠婠慢慢的抬起眼帘,与眼前的男子四目相对:他消瘦了很多,神色间再也找不到温柔的痕迹,眉宇之中满是清冷干练。成长了,也冷酷了。

“那不是……婠婠?”

所有人都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有胤俄怪叫了一声。

那个如画中走出来的兰花仙子,竟然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容颜。

“婠婠。”

胤禩低低的叫了一声,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子,似乎他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婠婠依旧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反应。

“婠婠!是你么?”他忽然用力的抓住了她的双臂,想要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婠婠向后退了一步,眼神看向胤禛的方向:“四爷!”

那声音,那眼神,令胤禩觉得如此的陌生。

“嗯!”胤禛清咳一声,“八弟!”

胤禩怔了一下,整个人恍惚起来,是她么?有多少次在梦里看到她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如既往娇媚的笑,可是当他靠近他,想要抱紧她的时候,她就会消失不见化作一团烟雾,无影无踪。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和婠婠一模一样的人呢?

“君心姑娘莫怪!是你长得太像我那去世的八嫂了,所以八哥才会失态的。”

胤祯站起身来走到胤禩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八哥!她不是婠婠!”

胤禩终于回过神来,冲着婠婠歉意的笑了笑:“失礼了!”

“八爷严重了!”

婠婠抱起古琴:“各位阿哥,奴婢先行告退了。”

白色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直到走出去好远,婠婠终于把古琴丢到一旁失声痛哭起来。

曲终人散啊,怎能忘记?

满面的泪痕弄花了她那清丽的妆容,撕心裂肺的哭声慢慢的融入夜色中,也悄然的触动了黑暗中某人的心弦。

“君心姑娘!”

一块洁白的手帕悄然的递到婠婠的眼前,丝帕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

“啊!”

婠婠退后了两步,有些紧张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子。

“别怕!我没有恶意。”

男子温婉的看着她,石青色的长袍马褂融进漆黑的夜里,腰间那块翠绿的翡翠闪着柔弱的荧光。

“让爷见笑了,奴婢失态了。”

婠婠接过那块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把你的帕子弄脏了。”她低低的说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他笑了笑。

“你留下吧,下次见面,洗干净了在还给我。”

“是!”

婠婠的话音未落,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转身离开了。

“我还不知道你……”婠婠的话停在一半,那个男子忽然转过身来,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让人舒心的笑容来:

“爱新觉罗胤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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