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的鬼怪似乎已经离去,温暖柔软的被子盖在身上,马如雪睁开双眼,眼中是一片春色。
床的正上方画了一幅画,青草,花朵,细柳,燕子。坐起身来,才意识到不是自己家。惊吓之间检查着自己的衣衫是否完整,结果发现,自己连鞋子都没脱。小玲儿不知道在哪?
屋内的陈设非常普通,就如同平民家的小屋一样。推开门,赫然发现,还在第一楼,而且第一楼很安静,安静的有些诡异。院中传来一阵细语,马如雪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一个少年一条狗,一个邋里邋遢的男子,邋遢的男子回头看,不是小玲儿又是谁?
小玲儿见到了小姐,自然开心,“小,公子,昨天你晕倒了,我就把你送厢房睡觉了,我趴桌子上睡了一宿。”
“那你这是在干啥?”马如雪将信将疑问道。
“乐公子起来晨练,我醒了就出来了,这狗好可爱,叫狗蛋,嘿嘿。”小玲儿对新奇事物的接受能力,明显比自家小姐要好,心思单纯,便是如此。
“这位小哥,你体质偏弱,有点贫血,不宜受到惊吓,昨晚是在下的不是,抱歉了。”乐天的话说的很有意思,在男人的耳中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在女人的耳中,这便有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你,你不必介意。”马如雪回答道。
青石水缸里满满的清水,十个水缸,十块青石,青石上是染好的布匹,各种花色,牡丹,芍药,杜鹃或有条纹,布匹是上好的蚕丝配以麻线纺织而成的,蚕是第一楼中女子养的蚕,麻是第一楼的女子种的麻。
马如雪想到母亲对于青楼的评价,又对比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有些短暂的迷茫。早饭是乐天准备的,牛奶,鸡蛋,还有一盒子糕点。
乐天当然知道这是两个女人,当然也知道她们内心的忌惮。迅速的吃完,看着两个还不敢动筷子的女孩,有中滑稽的感觉。
小玲儿拿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小口,糕点很好吃,清淡的香味,甜而不腻,之前御赐的糕点小玲儿也吃过,但是从没觉得这般好吃。
或许是饿了吧。
户部尚书的女儿丢了,清晨打扫房间的仆人桥了许久门,却没有任何动静,焦急之下找到马如龙,马如雪的哥哥,当哥哥的心里担忧,一把撞开了门。闺房的门开了,被子整整齐齐的叠在床上,桌子上的油灯是昨晚添得油,一点都没有烧过。窗户是完好的,门也是完好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尚书府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尚书大人早朝归来,吓得险些晕倒过去,马夫人双眼无神,只盼着女儿早点归来。
马如龙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拉扯着一些能用到的侍卫,衙门,差官,到处找人去。
京都那么大,绕着京都走,要走上两天才能走完,马如龙很急,但是却急得像无头苍蝇。
早饭或许有些少,或许是两个女孩有些饿了,于是乐天又开始准备午饭,整个早晨,两个女孩就在第一楼里看着歌女谱曲,看着舞女练习舞姿,看着倌人纺纱织布,粗细有秩的线一根一根从简陋的织布机下划过,一层层的叠起来,布匹成型一个角时,太阳已经爬上了头顶。
小玲儿缠着乐天听故事,听着听着便走漏了口风,一口一个我家小姐。马如雪意识到的时候,脸上早已羞得通红。
午饭是面食,北方的人喜欢面食,京都也算北方,所以两人吃的很香。午后阴云渐起,空旷的天空早已被偏偏黑漆漆的云层掩盖住,早晨那光芒万丈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乐天一口一个姑娘,却不问对方的姓名。直到羞涩的马如雪停下了脚步,乐天才知道到了。
尚书府,正门处,几个彪形大汉早已等待着,侍卫们的眼聚精会神的搜索者街道上来往的任何人,自然也远远看到了马家小姐的身影。马如雪还未到正门口,消息已经传到马如松耳朵里,马如松夫妇一路小跑着向门口赶去。
少女一身男儿衣装,小玲儿更是有模有样,脸上还歪歪的挂着一个假胡子。还有一个拎着盒子的少年,少年身边有条狗,也有点像狼。
马如松见女儿归来,焦急的通红的脸恢复了常色,起伏喘息的胸口贱贱平复,尚书府的仆人都知道,尚书年迈,急不得。身体恢复了正常,看着女儿,满脸的疼爱之色,还强装生气,怒喝道:“你一外出,也不说声,全家上下为了找你,真是鸡飞狗跳。”
马如雪见了爹爹,顿时变了衣服模样,调皮的笑着,扑在马如松的坏里,:“爹爹,你是鸡呢,还是狗呢?”
马如松老脸一横,严肃的说道:“什么鸡啊狗啊,爹爹自然是你爹爹,你哥哥是狗,你娘是鸡好吧。”
马如龙属狗,马夫人属鸡,至于尚书大人,性格和人一样,属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大水牛。
“爹爹,这位是乐天乐公子,昨天夜里和小玲儿出去逛街,小玲儿跑丢了,我在街口好着急。”马如雪小嘴一鼓,就把小玲儿出卖了,小玲儿领头倒还好,即便是罚,也是抄写诗词,如果换做马如雪,是要抄古籍的,估计晦涩,马如雪看不懂,但是她能看懂马如松就够了,“小玲儿找不到路,就问这位正要回家的乐公子,乐公子带着她才找到我的。”
马如松摸着胡子,看着乐天,老辣的眼光审视着少年,说道:“小哥,多谢你了。”
乐天摆摆手,对于有些人需要礼节,但是不熟的人,乐天从来都是一副无礼的姿态,摆摆手,就是没关系,然后说道:“这小哥和书童迷了路,我自然是要帮忙下,昨天夜色已深,内城士兵在街道巡逻,禁止外出,所以才留两位在寒舍住宿。”
糕点盒子被小玲儿拎着,一场闹剧即将终结,乐天拒绝了马如松的邀请,也拒绝了他派人送乐天回家的意思,一人一狗,在凉风渐起,灰尘扑面的街道上,循着路边的路基,向着相府走去。
灰尘起了又落,杨柳风中起伏,扫在人脸上,扫在狗蛋的脸上,狗蛋痒痒的叫唤,直到乐天到相府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终于下了起来,再也没有任何保留。站在屋檐下,看着浑身淋湿的路人在雨中急速奔跑,想念起了边城的沙雨,想念起了七叔。京都没有沙雨,却有春雨。
乐天叫沙尘暴的东西,是边城百姓口中的沙雨,沙子下雨,最大的一次风暴来时,沙雨漫天,流沙飞舞,人们站在空旷的地方,浑身上下覆盖着一层沙漠的的颜色,和晒的发黑的黄皮肤融合成一个颜色,沙土铺满了空气中每个角落,人们对未来迷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