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洲市编制办主任成栋梁正在睡梦中,悠扬的电话铃声吵醒了他。
他蹬开压在腰上的老婆的腿,翻身抓起电话,一看来电号码,他的梦意全消。
迅速跳下床,他恭敬地站在床边,按下通话键。
“高副市长,您好,我是编办成栋梁。”
“栋梁,打扰你休息了吗?”
“没有,我正在看资料。”
“嗯,警察局今年的编制没满吗?”
“已经满了。”
“嗯,新增编制都是考试录取的?”
“是的。按照笔试成绩的一比一点五的比例进行面试,总共录取了十名警察。”
“嗯,我知道了。”
成栋梁放下电话,心中浮想联翩:“这些情况早在两个月前就汇报了,为何深更半夜地又问呢?不会是这十个人有问题吧?”
他仔细回忆当时录取的情形,左思右想,没有找出程序上的任何问题。
“高副市长不会闲地没事大半夜打这个电话,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成栋梁绞尽脑汁地思索,将高廷风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不放过,咀嚼来,咀嚼去,恨不得将每个字砸碎,看看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奥秘。
一刻钟过去了,他终于抓到重点:警察、编制满、新增编制,把这三个词串在一起,那就是警察的编制是否还有空余。
他愣了一下神,暗道:“还别说,今年的警察编制有特殊情况,高副市长莫不是问的是这个吧?”
整理了一下思路,成栋梁拿起电话。
“高副市长,打扰您了,真抱歉,我想起来了,今年的警察编制有一个特殊情况,我一时疏忽了,忘记向您汇报了。真对不起,这是我工作的疏忽。”
“哦,栋梁,什么特殊情况呢?”
“高副市长,市里给警察局定的编制是十个,这十个指标已经完成。但是,一个半月以前,省警察厅和省编制办联合下文,给市警察局一个编制。这个编制的人事关系以及工资发放全部由省里负责,我们编办负责托管其档案,市警察局负责安排其工作。此人不占用我们市里的编制名额,市财政也不负责此人的经费。”
“嗯,这个名额也要通过考试吗?”
“不需要,由相关部门推荐,报省警察厅和省编办审核。”
“这个名额定下来了?”
“我这里还没向省编办打报告。”
“有问题吗?”
“是这样的,一个多月前,SZ区政府向我们推荐了一个人,名叫马长远,是大学生参军退伍的,我们向省警察厅人事处就此人的情况做了口头咨询,省警察厅人事处的领导在电话中说可以。我们告知SZ区政府,让此人尽快来我们这里办理相关手续。可是,SZ区政府一直没有回复,此人也从未来过我们编办。因此,直到现在,我们没有向省编办打报告。”
“其他部门有推荐吗?”
“没有。”
“SZ区政府推荐的理由是什么?”
“马长远系大学本科毕业,积极参军服兵役,这种勇于献身军队建设的精神应予以表彰,因此,向警察系统推荐此优秀人才。”
“马长远的人事档案关系在SZ区吗?”
“不在,我查过了,他的档案关系由市人才交流中心代管,属于平洲市管辖;不过,他的户口在SZ区,与其父母的户口在一起。”
“嗯,我知道了。”
电话挂掉了。
躺在被窝里的老婆厌恶地嘟哝道:“这是谁呀,这么讨厌,深更半夜打电话,还让人睡觉不睡觉?”
成栋梁瞥了一眼,低声喝道:“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乱讲话。如果你这话传到别人耳朵里,你老公一辈子就完了。”
“去,这屋里只有咱俩,别人谁能听到?看你那一脸低三下四相,活的有意思吗?不跟你扯些没用的,我要睡觉了。”
成栋梁厌恶地看了一眼老婆,心中暗骂:“你这婆娘,真是缺乏政治素养,典型的普通百姓。”
他走出卧室,来到书房,点了一支烟,坐在椅子里,看着空中的烟雾,他仔细回忆高廷风的每一句话。
半个小时后,他暗道:“这个马长远是何许人,为何SZ区政府会推荐他?为何高副市长如此关注?嗯,还有,为何马长远不来办理相关手续呢?”
他对马长远的兴趣越来越大,他甚至怀疑马长远是否是某个大人物的弃儿,或者是某大人物的私生子。
…
六月十六日,星期四,上午八点四十分,肆壹制药财务部综合处处长办公室。
黎颖对着镜子,看了看眉毛,头发,用手理理额头上的刘海。
外面传来敲门声,她收起镜子,端正坐姿,威严地说道:“进来。”
马长远推门走了进来,道:“黎处长,上午好。”
“小马,你好。有何事?”
“黎处长,昨天中午,我和普安会计师事务所的伊经理在天外楼大大酒店吃饭,这是发票。”马长远将发票递了过来,接着又说道:“吃完午饭后,要了一个房间,是伊经理付的房费,发票也在伊经理手中,单位写的是普安会计师事务所,不是咱们肆壹制药,这种事情如何处理?”
黎颖仔细观察餐费发票,道:“小马,你以前没在财务部,可能对相关规定不清楚。这样吧,你了解清楚这些规定之后,再逐级上报,如何?”
言毕,她将餐费发票还了回来。
马长远拿回发票,淡淡地道:“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黎颖诧异地看着门开门闭,她没有料到马长远不分辨,不解释。按照她的预判,马长远一定会抬出萧总监昨晚在酒桌上的话。
事情的发展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这反而令她不知所措,心慌不已。
…
马长远来到财务部综合处办公室,找到办事员王妍珏,要了一摞财务部的规章制度。
将这些规章制度浏览了一遍,他找到了吃喝费、住宿费的有关规定:
一,普通办事员请相关人员吃饭,须提前呈交申请单,费用标准为每人每餐不超过三十元;
二,相关人员所属机构在平洲市,原则上不承担该人员的住宿费。
三,相关发票的单位必须为肆壹制药,否则,不予以报销。